“一旦外敌入侵,这毒瘴就会飘来前山。有它相护,官兵也拿我们毒牙山没办法。”吴老八嘿了一声,得意洋洋,“从前官署请来异士消除毒瘴,那异士反倒把自己性命搭进去了。”
两人又走了一个多时辰,眼前豁然开朗:
浓密的山林到此戛然而止,目力尽处皆是绿草如茵。
这是一片平坦的河谷,四周皆被群山环绕。
王定看得目瞪口呆。毒牙山号称穷山恶水,谁知腹地之中居然还藏着这么一个桃源?
又可以策马前行了。
两人骑马沿河奔行了小半刻钟,前方终于出现一处庄园。这也是整片河谷水草最丰美之地,因此绿地上还有成群的牲畜。
蓝天、白云,成群的羊和鹿在撒欢儿奔跑。
王定心旷神怡,喃喃道:“能住在这里,一定过着神仙日子!”他本身就是平谷县人,却从不知道这地方的存在。
“别高兴得太早。”吴老八冷笑一声,涵义不明,又指着数百丈外山峰,“翻过那座山脊,又都是深山老林了,外人不得进入,自然不知道此中另有天地。”
说话间,两人已经奔近那座庄园,映入眼帘的又是另一番景象,王定也终于明白木婆婆为何要独居于此了:
眼前赫然是欣欣向荣的大片药田!
时值深秋,即便在这样的深山里也是草木凋零。可是这田里依旧含青带绿,明明是草药,可是开起来姹紫嫣红的花朵,居然不输给富贵人家的百花园!
若说有甚不同,就是药田上方有淡淡红烟弥漫。先前王定在山里见识过桃花瘴了,这烟雾的颜色与之相仿佛,然而人走进去就会觉出不同。烟气中似乎有淡淡馨香,吸一口就沁人心脾,身上三万六千个毛孔一起舒展。
人参、黄精、何首乌……以及王定不认得的无数种药草,都在茁壮成长。时令,季节,在这片飘荡着淡淡桃花烟的田里好像都失去了威力。最诡异的是,百余丈外的林地依旧是黄叶飘零、半山枫红,与这里的春意盎然形成强烈反差。
春、秋之间,泾渭分明。
王定眼角余光甚至看到一个淡黄色的影子在草丛里一闪而过,有脑袋有四足,形如小马,就是不到巴掌大小。“那、那是什么?”那可绝不是田鼠!
“是成了形的芝马。”吱呀,庄园木门打开,从里面走出一个老太太,“并非只有人参成了形才会满山跑的。”
她鹤发童颜、满面红光,身形有些富态,但光从面貌判断不出年纪,像是四十许,又像六十余。
她手中拄着的拐杖也与普通老人不同,似是好几股藤蔓拧合在一起形成,上圆下尖,色作棕褐,像陈年大树的树皮,可两人分明看到上头还长着绿油油的树叶——
是的,甚至还有柔嫩的小芽。
吴老八大步迎了上去。
在王定面前天不怕地不怕的狠人,面对木婆婆展现出前所未有的恭敬,连装着金子的皮囊也是双手奉上:“平谷县黄老爷交付的二百两在此。等人参送到,他还会付清余下的八十两。”
如果男孩在此,就能确认这些自封山大王的匪人的确是替木婆婆跑腿了。
木婆婆随手接过,然后转头打量着王定:“这就是新配给我的人?”
她笑眯眯地,王定后背却好没来由地涌上一股寒意,定了定神才回答:“是,木婆婆好。”
“看着还挺机灵,进来吧。”木婆婆转身进门,一边喃喃道,“希望别像前一个人。”
两人跟着进去。
那头芝马不知从什么地方钻出来,绕着木婆婆腿脚跑了两圈,似在撒娇。木婆婆拍了拍它的脑袋,像对待小狗一般,这才解下腰间的钥匙,往边上的粮仓一指:“时辰到了。新人,你去提两个肥料出来。”
王定赶紧应了一声,双手接过钥匙。
粮仓有铁锁把门,他快手快脚开锁、推门,往里看了一眼。
然后,他就愣住了。
这粮仓里头,居然没有粮食,一粒也没有。
地上倒是铺着几摞稻草,稻草上头有十余人或坐或躺,横七竖八,皆是面容萎靡。
王定认出,这里有几张熟面孔。
前日山匪们打劫一支车队,当场砍死了几个硬骨头,然后把剩下的活人都带走了。随后王定负责押运财物,不清楚他们被解去了哪里。
现在,他知道了。
依此推断,这粮仓里的其他人大概也是撞在山匪手里的倒霉鬼吧?
骤见仓门打开,这些人都是一惊,有的急急后缩,露出惊恐之色,显然认出眼前人就是穷凶极恶的匪徒;有的当即跪倒,苦苦哀求:“大王饶命啊!行行好,出去以后我们绝不乱说!”
王定不理会,左顾右盼,也没看见地上堆有什么肥料。
老太婆记错了吗?
木婆婆还未吭声,吴老八就抢着道:“愣着干嘛,提两个人出来!”
提两个……人?
所以,人=肥料?王定一下明白了,随便选了一男一女,揪住后襟就提出了粮仓。
吴老八重新锁门。
王定轻松将人提到木婆婆面前,按跪下去任她发落。见这小子力气大、好使唤,木婆婆满意地看了他一眼:“按住了,别让他们乱动。”
被提过来的女子吓得身如筛糠,抖个不停;男子则是面如土色,不住求饶。
趁着他开口说话的功夫,木婆婆举起拐杖,以不符合年龄的敏捷动作,一下将杖尖捅进他嘴里!
女人则吓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