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他脸被浓酸毁掉,出现在城里容易引发惊恐,实在显眼得不得了。所以他若想悄无声息地行动,最好的办法就是借助地行牌。
好巧不巧,他又知道赵丰的住处。
黄大看看小主人,再看看女主人:“所、所以呢?”说话只说半截真不是个好习惯。
还是燕三郎好心给他解答:“所以,司南翔还会回来找赵丰。”
黄大怵然一惊:“他还要来?!”对上这等凶神恶煞,赵丰可是一点活路都没有,“他在哪,老子现在就去弄死他!”
“说清楚,你是谁的老子?”千岁在他额头上打了个爆栗,疼得黄鼠狼叽叽叫,“再说,你打得过司南翔么?”
他也不知道,但不怕:“这不是还有两位主人么!”
燕三郎和千岁互视一眼,后者摇了摇头:“按兵不动,以完成木铃铛的任务优先。”
黄大急了:“不行啊女主人,不行!”
千岁怒道:“你说谁不行?”
黄鼠狼小眼睛滴溜溜转,想动之以理:“赵丰要是被害死,那鸳鸯谱、鸳鸯谱……”
千岁接过话头:“鸳鸯谱的问题就解决了,它总不能强迫风立晚和一个死人成婚吧?”
黄大凝噎。
还是燕三郎看不过去,拍了拍它的小脑袋:“没说见死不救。千岁的意思是,见机行事。”
这个“机”,指的是契机。
正说话间,三人听得“扑噜噜”几声。转头看去,却见灯笼铺子的屋檐下忽然有个黑影振翅飞起。
这个时节,蝙蝠和燕子都喜欢寄居在人类门庭。但以千岁眼力,当能发觉它的与众不同。
“咦?跟上瞧瞧。”
“那是什么鸟儿?”街上灯火通明,燕三郎就着光能看见它浑身灰羽,个头不大,“头上怎么长角?”
“不是角,只是角状羽束。”千岁拎起他跟了上去,风驰电掣。黄大赶紧叼着燕三郎袖角搭个顺风车,变成一只挂在少年袖子上招摇的黄鼠狼,“那是油面角鸮。长得跟一般的灰鸮没什么区别,但眼睛是血红色的,很容易辨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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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南翔头颈泡进水缸时,灼烧感大有缓解。等他抬头时,就听见灯笼铺前堂传来的嘈杂脚步声,至少有十余人。
追兵到了。
此时再杀闵龙子已来不及,他只能推开后门冲了出去,一边用衣衫包住头脸,一边见巷就钻。
身后传来扑腾翅膀的声音,像是有禽鸟靠近。他头也不回打了几声唿哨,那很快就消失了。
好在这里暗巷复杂如蛛网,路人稀少,司南翔做了几个假象以迷惑追兵,因此身后的脚步声终于越来越远,越来越轻。
司南翔喘了两口气,随意选了堵高墙跳进去,里面是一栋两居的民宅,看出这是一家豆腐坊,院里的物什一应俱全。
脸上痛得厉害,司南翔去水井边打了一桶清水上来,趁着月色照了照,自己都倒抽一口冷气。
这时屋门嘎吱一声开了,有个男子举着木棍出来,恰见司南翔顶着一张厉诡般的脸站在那里,瘆得惊呼都堵在嗓子眼里。
司南翔沉着脸,一镰划过,直接将他喉咙撕裂。
鲜血才溅到墙上,他就冲入屋中,将睡眼惺忪的女人和孩子都杀了。
从头至尾,这家人都没能发出半声尖叫。
把活人都清理掉,他又坐下来处理自己伤口。酸液的厉害,他算是亲身领教了,哪怕浸水及时,整张脸皮也都被腐蚀掉,徒留一片血肉坑洼。丁氏没泼中他的眼睛,因此双目仍然完好,但原本鼻子所在的部位只剩下一个鼻洞,嘴唇也蚀光了,月光直接映照两排红肉白牙。
噩梦中的恶诡,也无非就是这样的面相。他必定是不能招摇过市了,否则十二分显眼,走到哪里都会引发惊叫。
司南翔用了药,止了疼,就坐在椅子上开始思索对策。
春明城不是梁国地盘,风立晚不可在此行使职权。但句遥国是有名的墙头草、顺风倒,如今梁王廷胜局已定,风家与官署的关系又好,能不能借用本地的官家力量呢?
倘真如此,莫说找到闵龙子灭口了,司南翔自己想逃离春明城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除非……
他眯起了眼。
除非拿到闵龙子的宝贝,地行牌!
他若没记错的话,地行牌是落入灯笼铺那个年轻掌柜手里了。人都贪心,这种宝贝臭小子未必上缴。他如能夺回,后面要走要留才能更加主动。
就在这时,墙头上传来扑噜噜的振翅声。
司南翔抬手,就有一只灰色的角鸮落到他胳膊上。
“探出什么有用的消息?”这是他饲养的油面鸮,能够感知主人位置。他和闵龙子虽然遁地逃离清音苑,这只鸟儿依旧可以追踪而至。方才逃出灯笼铺子时,他特地指挥鸮鸟留在原地,以监控自己离开以后发生的事情。
这鸟儿还有一项特殊的天赋。
话音方落,油面鸮就拍拍肩膀,忽然口吐人言:
“你肩上药物须三个时辰一换,我明晨再过来帮你换药。”
最绝的是,这声音婉转中还有两分低沉,正是风灵昭独特的声线。司南翔今晚听过,自不会忘。
接着,就是赵丰的声音。
听完两人对话,司南翔微愕,忍不住呵笑出声,不敢相信自己的好运。
风立晚跟那小子有交情,并且明天还会过去一趟!
只是脸上疼痛太过,他一咧嘴就扯动脸皮,又淌出几滴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