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了望金芝淳那超过四十人的家人马夫队伍,再看看自己十五个人的马夫队伍,洪景来觉得自己有点亏。
早知道就再招点股东了!
唯有金平淳,虽然是正经的子弟军官,以使团正员的身份入团,却只得少少的两个随从,一个夹带的家人都没有。马是洪景来送的,除了随身衣物和些许行李之外,居然连点土产都不准备带去燕京发卖。
应该不至于这么穷吧?要是知道这么穷,那洪景来就再借给他三五千的本钱又如何,咱们也不差这点钱,主要是实在带不动了。马也驮满了,各家派来的家人也都大包小包,背的那包裹有几乎半人高。
金祖淳亲自出城设宴,欢送使节团燕行。其余的行程洪景来当年和闵廷爀一道走过,在义州汇合了李在朝派来的几个家人,还有湾商里靠林尚沃的面子插进来的不少行商,洪景来自己的队伍终于膨胀到四十多。
至于金芝淳,破百了!连他自己都有点不好意思,使节团的人数到底是超过了四百,算是相当的臃肿。
等待黄海道、平安道、咸境道诸道的州郡把分摊下来的贡品送到,使团渡xx江,过栅门(高丽门),一路往燕京去。
清方照例派了一名护送委员,还有四十多个骑兵马弁前来护送。洪景来这次是副使,就免去了很多陋规。只是按照规矩,赠了那委员一柄金漆的织绢扇子,还有一个日本进口来的银装唐样大刀。
在盛京得到了相当的招待,这次没有沙俄使节团一道了,人家是十年“朝贡”一次,不像朝鲜一年朝贡三五次。
这一趟好在有林尚沃陪着,多了一个可以聊天打屁的人,不然不知道有多枯燥。到是金平淳,金芝淳这个从兄对他的照顾仅限于替他多备了一匹马,雇了两个随从照顾他的起居,连话都不愿意和他多说。
还是洪景来在义州帮他介绍了几个本地行商,以他的马夫的名义加入使节团,多少替他弄几个本钱,好去燕京倒手挣些银子。就算能吃饱穿暖,但是再怎样,挣些钱买些汉籍,给他母亲买两匹丝绸也是好的吧。
于是金平淳就死皮赖脸的凑到了洪景来的小队伍里,和他亲爱的洪大哥愉快的交流起来。
除了普通的求学之外,那些经义文章洪景来也就是靠原主的记忆才能通晓,但是发散开来讲些成功学啊,心灵砒(屏蔽)霜什么的这就是洪景来的拿手好戏了。
上次去燕京,洪景来可是一整套什么做生意不是赚取钱财而是赚取人心的说辞把林尚沃忽悠的纳头便拜,现在亲亲切切的叫洪景来大哥。
那时候林尚沃都做了湾商本店的书(屏蔽)记,见了好几年世俗人情,都能被洪景来忽悠成功。现而今金平淳不过十四岁,涉世未深,那还不是一忽悠一个准。
通俗点说,就是小伙子被忽悠瘸了!
不过两个人还是有观点不同的地方的,洪景来认为如果能够设法引进西方的先进科学技术,发展农业和手工业,那么导致一定范围内的天主教传播也是可以容许的。
毕竟这年头朝鲜能接触到的欧洲人主要也就是传教士和外交使节,如果要把他们掌握的技术都学习到,传播开,不可避免的就会夹带许多天主教的内容。人家就是传教士,其他的才艺不过是附带而已。
但是金平淳似乎很排斥包括天主教在内的各种宗教内容,他坚决捍卫朱子学的正统地位,认为一切“异学”、“伪学”都应该彻底消灭,学习的人应该施以流放,让他们改造思想和灵魂,再回来重新修习正道。
这倒是很符合朝鲜惯来的“崇儒抑佛”方针,大部分的儒生都极为排斥佛道,当然也同样排斥新接触到的天主教。
最直接的体现就在废主燕山君时期,这位原本还算不排斥佛教的君主,在仁粹大妃去世后,先是撤去三角山藏义寺的佛像,赶走寺内僧侣,将教宗首刹兴德寺的佛像废去,寺院改为官用。大量没收寺院的土地和庙产,还俗僧众。
到了1504年,燕山君直接毁废朝鲜禅宗首刹兴王寺,移佛像至桧岩寺,甚至将名刹圆觉寺改为妓院。自王氏高丽以来所举行的僧科制也被迫废止。不久后,兴天、兴德寺相继被焚,禅宗、教宗本寺俱毁,宗务转移他处。
没错!寺院做妓院,比“三武一世”灭佛还要厉害!
这些旧账不翻也罢!反正金平淳这小伙子一心向学肯定是好的,就是古板了些,小小年纪居然也有些不知变通。洪景来心下苦笑,但也不准备纠正什么。你一个三十岁的大人,去和一个十四岁的孩子争论该不该学习新科学知识,基本上是你也说服不了我,我也说服不了你,最终互骂傻批为结局。
所以洪景来也不和他纠结这个问题,只管和他聊天打屁,讲些奇闻异事,甩出些八道掌故。能吹吹水,打发时间也就得了。
加上林尚沃这个好帮手在,一个捧哏,一个逗哏,快活的很!
照旧过山海关,转永平府,也就是现在秦皇岛市那一块,直隶总督吴熊光派了两个候补官过来迎了一迎,因为是去圆明园拜见嘉庆,所以不用急着往燕京奔,当夜就歇在永平县。
正睡得香,洪景来梦里正不知道神游到何处,突然间就被恐怖的地动山摇给惊醒!哪里还有什么迷糊,幸好身上还有裤衩和里衣,掀开被就往外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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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庆十年闰六月十一日(1805年8月5日),震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