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起回东莱!
一趟来回,踏上东莱的地面,居然已经是四月天,草长莺飞,气舒风清。
天气渐热,换上轻衫纱袍,无可得意与不得意,总是回来了心情便好上几分。
间宫伦宗和洪景来在赤间关前分别,他坐船南下九州萨摩去也,洪景来则是坐上李尚宪派过来接回使节团的大船回国。
两人在一路上聊了许多,很多东西是洪景来此前万万没想到的。
日本国内的情形,正处于一种奇怪的交汇点,曾经顽固的小农经济正在遭到封建领主以及高利贷业者的双重打击和破坏。沉重的年贡和租税一再增加,甚至已经到了种一石反而欠一石的地步。
连幕府都设法参与进这场瓜分盛宴,越来越多的小户自耕农走向破产。松平定信却强迫农民返乡耕种,却又不解决土地问题。只管让农民呼号而不存,把出现问题的人消灭了,自然而然也就不再存在什么问题。
商品经济的日益活跃,以及繁荣的民间借贷,造就了大量的富裕工商阶层。前代老中田沼意次的改革,在维护封建领主专制的同时,又有意无意的设法扶持各类新兴工商业者,并寄希望于繁荣的商业活动能提供更多的商业税,以提振幕府的财政。
原本严酷的土地永代禁止买卖令已经流于表面,甚至说彻底瓦解。小块的土地不断以“质流”的方式汇入豪强富农地主手中,农业生产的方式出现了相当的变化。
这种“质流”就是一种变相的买卖,以土地作为质押,进行借贷,到期不还,土地归属权即行变更。加上幕府为了挽救陷入赤贫的下级武士,宣布官府不再接受涉及借贷的诉讼。
两项政策前后矛盾,幕府的威信一再受到打击削弱。以至于在此前的数十年中,农民起义的爆发已渐成燎原之势。最夸张时,有二十余万起义军猛攻江户城(明和二年1765年)。
到上个世纪末,甚至发生江户贫民以及流民数万人在江户城下直接爆发大规模起义,捣毁店铺八千间以上。起义军一度攻破官厅,隔断江户城,幕府居然有四天时间彻底瘫痪,被包围于城中(天明七年1787年)。
由于财政的借据,令人感到不可思议的事情也就稀松平常了。许多大名因为贫穷,已经到了丧心病狂的地步。他们向江户、大阪、京都的豪商开出空白米票,用以借贷,寅吃卯粮。
这虽然一时可以解得燃眉之急,但是由于这种空白米票是类似于借贷的一种行为,只能以低于市场价的价格抵押将来出产的大米获取现金。
而豪商们由于米票是空白的,在丰年几乎无人会去提取大米,到了荒年一拥而上。不要现金只要白米,几乎是以十倍二十倍的利润得到报偿。
大名们还不得不给,不给这一次,明年全国的豪商都不会再借给你,永绝后路!
也是在田沼意次担任老中的时代,大阪设立了大米、棉花、油等物资的期货交易所,投机行为大肆泛滥,物价涨跌不定,百姓一日三惊。
而幕府由于财政收入的匮乏,最终居然向大阪的商人发动摊派!
豪商们也是很直白,想要钱就要垄断,而且掐着你没钱的空档,今天不给明天不拿。在擭取了大量的商业特权之后,幕府仅在天明五年就一次性摊派高达黄金七十万两。
这么多的钱,豪商们要五倍十倍的从小民身上挣回来,那自然是无所不用其极。
整个日本的商业市场,就像是未经文明洗礼的荒野,固然是处处危险,处处陷阱。但是作为尚未被开发的处(屏蔽)女地,深处可是流着奶与蜜的。
对百姓而言,天灾人祸不绝!
但是对于洪景来而言,真是好一盆沉满金砂的浑泥水!
连岛津家的调所广乡都知道制造假币劣币,在市场中浑水摸鱼,搜刮财富。洪景来要是不能从这样一个充满机遇的混乱时局中大捞一笔真就是白混了。
囤积居奇,投机倒把,操纵市场,低买高卖……这么多现成的手段,前人后人玩了不知道多少手,得意得很。
而且咱们洪景来正监管着对日贸易和交往,恰在其位。以权谋私说来就不是什么好听的词汇,但是洪景来又不是要搜刮李朝百姓的民脂民膏,这私谋的大义凛然。
而且洪景来现在五品“地方大员”,那也是身份体面具在的一号人物。怎么着也不必要自己亲自去下场操作,咱们有莱商书(屏蔽)记李禧著啊!这么好的白手套不用是傻子。
李禧著本身就处于对日贸易第一线的莱商团之中,又通晓日语,经手莱商的进出货数据,熟悉日朝贸易的大致情况。重点是和洪景来有半个过命的交情,值得信任。
赚钱的路子太多,可资借鉴的方式不少,洪景来还需好好整理!
不急于这一时半刻,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跟随使节团回往汉阳,复命交差。作为使节团的制述官,要接受纯宗大王的召见。把沿途的所见所闻,以及自身的个人感想写成上书交给大王预览。
相对的,使日也算是出使。做得亲民官,再做使节官,那是升迁的不二良才啊!这一层资历自然是要明明白白的写在履历上,需要去吏曹更新自己的履历,让它更加完美。
关于向幕府低头,修改国书的事情,四位主要官员全部当做没发生一样。赵万永直接把见闻中关于国书争端的事件给删除,只写德川家齐不明事理,刁难使节团。
反正让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