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湾商这个商团一样,莱商也只是在东莱从事对日贸易商人的总称。
大家在合作中有竞争,竞争中有合作。莱商内部竞争上岗,如今的莱商大房柳成用最开始也只是一个背砂糖的臭苦力,三十年商海沉浮,如今也成了执掌对日贸易牛耳的大商人。
商团的总部在东莱府城,莱商本店自然也在城内。但是莱商的商人们一般不呆在东莱城,而呆在富山浦。
谁叫富山浦距离倭馆近,还正好还是港口所在,方便船运。
判官大人一声令下,莱商在富山浦的行首屁颠屁颠就跑了过来。还带着一颗日本的真珠,当作见面礼。
“本官问你,你们莱商中有没有一个叫李禧著的行商?”
“李禧著?容小的想想。”跪坐在下手的莱商行首咪起了眼睛。
“他去年曾去过清国,带了很多丝绸回来。”
“去年?啊!知道了!本店的书(屏蔽)记里有一位叫做李禧著。”
“现在何处?”知道便好,洪景来点了点头。
“和大房大爷在倭馆订合约,要去对州严原浦,应该是马上就要放船了。”
“走走走,快带我去!”
对州就是对马岛,严原浦就是对马府中藩曾经的本城严原城。这要是去了日本,那指不定一两个月都不回来,那还找个屁。
把那个行首一把提溜起来,连拉带拽往外走,吩咐李济初赶紧套马,洪景来急着去港口。
“大人怎么这么急?”那行首扶着自己的小笠帽。
“怎么不急,欠着钱呢。”
“啊!他欠了您的钱!”
“不是,本官欠他钱!”
行首突然懵逼了,这年头当官的欠了钱,居然还这么急着去找债主。不应该是能拖就拖,能赖就赖,最好是直接免了的嘛。
怎么还火急火燎去还账?
看了看太阳,没有从西边升起来啊!
富山浦算得上繁荣,但是由于德川幕府规定禁止制造超过千石的大船,强行毁灭本国的造船业。所以进入港湾的日本船没有太大的,而莱商自身的船只除开极少数几条之外,也都是几十吨的那种小海船。
自然也没有什么千帆云集的场面,统共也就十四五条船,但是人来人往,仍旧是很热闹。
“郑行首,郑行首……”沿途的各色人等好像都认识这个行首,纷纷和他打招呼。
揪住一个背着包裹的保袱商,“见着大房大爷没有?”
“嗯?大房大爷?还在栈房派货呢。”
“行了,去忙吧!”行首舒了一口气。
知道了去处,也就不急了。郑行首在前带路,一路上充分发挥自己商人的特长。和洪景来介绍着港口的一切,这毕竟是他们莱商存在的根本,一草一木都十分熟悉。
往来的小行商把八道收购来的皮草,清国输入的丝绸,还有刻印的书籍,宝贵的人参,都交到莱商的栈房,运向日本,获取利润。
就洪景来而言,这种充满商业氛围的地方更具有自由的气息。
比之压抑的汉阳,富山浦到处都是快活的气氛,每个人都有一种积极向上的精神状态。
出海六十八里就到对马严原浦,一百二十二里就到赤间关(马关)和门司,一百六十里就到长崎,顺风不过是一日的事。
只要肯努力,出海一趟就能让全家吃饱饭穿厚衣,生活有奔头,人生有希望。
“洪大哥?是洪大哥?”洪景来还在浏览,旁边突然响起熟悉的声音。
“禧著!”洪景来立刻叫出了声。
“哎呀,真是洪大哥!”李禧著三步并作两步,跑到洪景来身边,一把握住洪景来的手,就差抱了上来。
“洪大哥你怎么来了?”
“李书(屏蔽)记呀,这位是洪大人,不可无理啊。”郑行首看两个人这般亲切,但还是出言提醒。
“洪大人?大哥你考中进士啦!做了大官嘛!”
“中了,做了个小官,正好在东莱,就过来看看你。”
两个人手把着手,互诉往事,一别经年,过命的交情,怎样都不为过。
“不知大人是?”一名年约四旬相貌粗旷的男人在几人的簇拥下走了过来。
“本官是新任东莱府判官,想必你就是莱商柳大房吧。”
“没想到李书(屏蔽)记嘴里一直念叨的洪大哥居然是判官大人,请恕小的失礼之处。”说着,柳成用就长揖到底。
“哈哈哈哈哈,当初还是禧著借我的银子,救了我的急,不必如此。”洪景来把人扶起来。
柳成用不由得多看了一眼洪景来和李禧著,没想到平时普普通通的李禧著居然有慧眼识人的本事,在洪景来没考中进士的时候就放了官债。
偏生还遇上洪景来这种重情重义的人,借了钱不仅不依仗官势赖账,还千里迢迢找过来还钱。
更重要的是洪景来现在分驻富山浦,乃是最最现管的县官。
有一位亲善莱商的现管,对于莱商而言可不仅仅是省了钱的事儿。
作为莱商大房,柳成用很懂分寸,看洪景来和李禧著亲切的话都说不完的样子,完全没有上前打扰的意思。
而是和韩家兄弟还有李济初打起了交道,各种打听洪景来的消息。
等听到洪景来一年多以前还是一名普通儒生,家境贫困,需要借债才能上京赶考。而如今不仅从五品的文官做着,看模样也已经不差钱。
手下三个家人,都是一等一的精干汉子,韩三石稳重有气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