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气如此,人人都以钱财丰厚自鸣得意的时代里,问你家有多少钱,不仅仅不算是冒犯,还能是装一波的机会。
可赵煦有点为难。
他能说大宋幅员万里,都是他的吗?
这不就露馅了吗?
想了想,赵煦想到了主意,并没有正面去回应,而是说了另外的一个问题:“田庄美宅皆有专人管辖,管事还算尽心,只是家中管事大都不合,让本公爷忧心不已。”
这话确实是真话,皇帝也是人,他也喜欢清净,也想躲在皇宫里玩地飞起。但是朝堂上的争论,自从他亲政之后,就一直没有停歇。他虽然秉承着不下场,不拉偏架的原则。只是把自己看不顺眼的人都赶走了,但如今章惇等人还是不满足,想要对变法派赶尽杀绝。
这件事上,赵煦其实是犹豫的,并没有像他要重新恢复变法那么迫切。
一来,变法派很激进,甭管是章惇,还是曾布、蔡卞,都是眼里不揉沙子的大臣。而且赵煦也看出来了,他们对自己的尊敬,似乎就像是庙里一群不怎么虔诚的和尚,对大殿里佛主的态度可想而知了。这让他开始担忧起来,自己万一控制不住朝堂,岂不是成了被人控制的木偶?
有过这样经历的皇帝赵煦,对这样的结果,肯定是无法容忍的。
但让他无奈的是,他正一步步的走向了这个他最不愿意看到的局面。
如今他保持中立,甚至和稀泥,也无法缓和双方的矛盾。可一旦朝堂上只有变法派的时候,那么就意味着他这个皇帝对朝政的彻底失控。
赵煦不认为三叔公能替他解答怎么困难的问题,因为这个困局,连他这样从小接收帝王教育的皇帝都无法处理,在道义之上,一定要给三叔公一点好看。最次也要落下三叔公的脸面。
可三叔公呢?
只是冷笑着看着李林,等到李林心里被三叔公看地一团乱毛的时候,他老人家才开口了:“李林,老夫有点私房钱,就不用你惦记了,族老都知道,你还没有资格。但是你的小金库,老夫只要想断了,你转眼就找不着信不信?放到族里大会上,老夫凭这一条,就能将你放到长山岛吃海草去。”
李林愣住了,他……气咻咻地转过脸,骂骂咧咧地出门去找自己的手下晦气:“叛徒,肯定你给我身边安插了叛徒,这帮不要脸的东西,老子平日里好吃好喝的养着这帮混账玩意,竟然还出卖我!”
“啊啊啊——”
出门之后,还能听到李林这货近乎疯狂的鬼叫。
三叔公不动痕迹的给皇帝赵煦上演了一幕什么叫‘留一手’的手段,而且‘留一手’不是目的,捏住把柄也不是目的,关键时刻,就是让反对者对自己的怒火转移到别人头上,这才是他此举最高深的境界。
但赵煦也有些担心,毕竟他来之前,高俅给他说了不少李家人的情况。
李林的身份,有点像是族长三叔公的亲卫头子,地位和皇帝跟前的韩德勤有点类似。而且这段时间,一直是李林保护三叔公。万一,李林因为被三叔公捏住把柄,回乡的路上,起歹心怎么办?
想到这里,皇帝赵煦忍不住撑起上半身,轻声问道:“老前辈,你就不怕你的哪位侄子因为被你拆穿了隐秘,而对你不利?”
三叔公淡淡的笑了笑,神情怡然自得道:“捏住手下人的把柄,不是为了惩戒他们,更不是为了让他们畏惧。把柄这玩意,用不用都是一个意思。就是告诉你的手下,你不傻,还有就是让他不要越过你的底线,这才是把柄的最厉害的用处。就像是当官的被贬谪,都贬谪了,就是说明他们失败了,甚至连希望都没有了,那么他们还有什么顾忌呢?另外,李林敢对我不满,但是不敢对我不利。因为对他来说,老夫当族长,总好过其他人当族长,毕竟老夫是他亲叔叔。”
“手段不是目的,目的是告诉他,他有罪,需要戴罪立功!”
咯咯咯……
说的得意之处,三叔公笑的贼欢快。
而赵煦更好奇了,这些比他老师程颢交给他的帝王绝学强大的不是一星半点。好奇道:“老前辈,这些都是你从哪儿学来的?”
“一部分是琢磨出来的,另外就要说几年前,老夫在市集上遇到了一本宝书。”
赵煦心中有点激动,恳请道:“还请老前辈让晚辈一观。”
”颜松,拿我的宝书出来。”
家有珍宝,最高兴的时候,当然是让人观宝的时候。颜松拿出那本被三叔公视为珍宝的宝书,摊开之后,赵煦看了一眼,脸有点黑:“只见上面三个字,帝王术让他心头愤懑难平!哪个无良书商把如此紧要的书胡乱印出来卖钱?该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