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入眼帘的一幕,让杨侗心头颤抖,裴清华胸口上正插着一柄匕首,匕首整柄没入,只剩下手柄部位,鲜血从伤口中汨汨流出,染红了那洁白如雪的衣衫。
她肯定是用了很大的力气,否则也不可能把匕首捅得那么深。裴清华显然是说了孩子的事情后,便真的不想活了。
杨侗心头一阵疼痛,这样重的伤势,伤在这个要害部位,几乎是很难救活的。
在看到杨侗脸庞的瞬间,裴清华暗淡的眼眸突然明亮了一下,强撑着力气伸出自己的手捧着杨侗的脸颊,口中含糊不清道:“仁谨!”
“别说话,也不要有任何动作,孙思邈很快就到,我不会让你死的!”这时候,杨侗也只能寄望于孙思邈了,他紧张地蹲在她的身前,生怕细微的动作都会触动到她的伤势。
“没用的……”裴清华凄美的容颜渐渐变得苍白起来,呼吸弱到了极点。
“都出去看看孙思邈来了没有。”
杨侗头也没回,一边对诸人吩咐道。
她现在命悬一线,任何细微的动作都可能让伤势恶化,杨侗实在不敢轻易触碰这柄凶器,但如果不把这柄匕首拔出,裴清华又必死无疑。
“仁谨…清华现在很丑吧…”裴清华颤抖着伸出一只手,抚上了杨侗的面庞,双眸中带着解脱,也有些留恋,轻声地说着话,“四年多了,这四看多来,清华活得并不开心,每天都很累,现在却忽然觉得好轻松。你也不用自责,这不是你的错……清华已无颜苟活于世,这个结局是清华最好的归宿…一定要救我们的孩子,孩子是无辜的……”
“别说话。”
裴清华的手在杨侗的脸上依然摩挲不已,口中呢喃道:“…呵呵,你的胡子好扎人……”
“等会就把它刮干净!”杨侗双眼通红,强忍着心头的悸动,挽留着她那一线生机,“我会救出我们孩子!但你也要活着,孩子没了娘怎么能行。所以为了孩子,你一定要活下来。我们还有很多好日子,你以后也不用再活得那么辛苦,”
“真的么?”裴清华蠕动了下身子,那一双灵动的眸子没有恐惧与后悔,只有满满的欣慰与蓦然爆发出一点绚丽的光芒。
“我是皇帝,这天下我说了算…谁敢拆散我们,我灭他全族…你难道不想看着孩子快快乐乐的长大么?”
“我,我好想袭儿……”裴清华暗淡的眼眸涌上了泪意。
“所以你一定要坚强。”
“我恐怕坚持不了了……”裴清华话音刚落,身子突然蹦直了,喉咙里滚出凄厉又短促的惨叫声,随即脸色苍白地软倒在杨侗的怀抱中,彻底昏厥过去。
刚才趁她回答问题的瞬间,杨侗已经把匕首给拔出来了。
这匕首太过危险了,必须拔出来,而且孙思邈虽是神医,但他对于这种致命凶器把控的力道反而不如武人。
杨侗轻轻呼出口气,扔下手里的匕首,命人取来烈酒一坛,倒在大碗之中,顿时,一股浓烈酒香弥漫在空气之中。
孙思邈震惊道:“这是什么酒,闻着便熏人欲醉,必是一等一烈酒!”
“这坛酒是工部数次蒸馏所得,大部分水分已经消失,谁要是喝个一碗,能把人喝死!堪称是酒中精华,但若用来消毒却再好不过。这本就是有备无患,关键时刻用来救命的……”
酒精消毒在隋朝绝对是稀罕之事,没人明白这个道理,但有个穿越人士在,已经盛行于大隋军队之中,孙思邈也是赞不绝口。
“王妃的伤就有劳先生了。”
“尽力而为。”
“嗯!”杨侗点了点头,拣起了地上的匕首,大步朝外面走去。
“侗儿……清华的情况如何?”萧后快步上前,步伐没稳,险些摔了一跤。她满是期待地望着杨侗,却又害怕从他口中听到噩耗。
“看孙先生的了。”杨侗阴沉着脸色,如果孙思邈都救不活,宫中再无医者可以救活裴清华。
过了许久,直到夜幕笼罩大地,孙思邈才走了出来,他喜上眉梢的说道:“得天之幸,如果伤口再右偏一分,就刺入心脉,那是纵是天神临世,怕也回天乏术。如今最难最危险的第一步闯过了,接下来尽管存在一定风险,却比现在小得多,康复有望。”
“太好了。”众人闻言,大喜过望。
杨侗也松了口气,人活着就好,裴清华一时半会不会苏醒,这里有长辈们照看,他也放心。
“夫君……”小舞担心道。
杨侗淡淡一笑:“没事,今天发生了太多事情,我想一个人冷静下。”
先是从校场回来,遇到袁紫烟,接着是为佛道设限,然后又是裴清华两次自杀…还有一个孩子落到裴氏之手…一桩接着一桩,一件比一件惊心动魄。国事家事全都搅合在一起,搞得他一个头两个大,这一刻,他真需要静静了。
小舞点了点头:“好吧。”
杨侗转出门去,一股凌冽的寒气令他昏沉的头脑为之一清,漫步到朝露殿后苑时,忽有两个人影靠近,杨侗惊讶道:“谁?”
寒芒闪过,一道白色光芒划过一道白练,好似天上而来。另一人也同时出击,一道白却如黄龙吐翠,紧跟着刺向杨侗的前胸要害。
杨侗心头一惊,手按右臂,随身携带的袖箭,对着迎面冲来的蒙面人便是一箭,对方大概没想到杨侗这个时候都能如此冷静,着的是一个白衣蒙面女,闪闪发光的双眼迸发出丝丝寒气。
望着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