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的草原,水草丰盛。
今年雨水充足,牧民们的牛羊马长得格外喜人;草地上开着淡黄色野花;不管是人,还是风景,都如此美好。
薛湄却在土坡上,坐了一整天。
安丹宵想要靠近,她扬起手就要打人。
不想挨打,只得退下来。
鬼戎早上问了一次,安丹宵不知道,他也没凑上前。
直到黄昏,薛湄还坐在那里,鬼戎忍不住了。
他亲自上前,在她身边坐下。
这个时候,骄阳已经在地平线齐平的地方,很快就要落下去,夜幕降临。
白天温暖,夜里会很冷。
鬼戎把一件羊皮氅子搭在薛湄肩头,问她:“坐了一天了,不饿吗?”
薛湄没言语。
直到日头全部落下来,天际露出青白色,她才叹了口气。
“怎么,想家了?”
鬼戎问她。
薛湄摇摇头:“不是。”
她沉默着,没有说什么话,而是站起身往回走。
接下来几日,她倒是一切如常,甚至还问起了宝庆公主。
接到温锦去世的消息,是在一个凌晨。
薛湄睡得迷迷糊糊,突然感觉脖子上有点凉。
她伸手一摸,摸到了软软、凉滑的东西,拿起来放在眼前瞧。
当时大帐内光线暗淡,而她又睡得迷迷糊糊,就使劲往脸上凑,然后被蛇亲了一下。
她吓醒了,整个人都快要疯。
点了灯,她发现一条小蛇出现在她的帐篷里。
薛湄吓疯了,想要打死它,余光却瞥见自己的荷包被小蛇咬了一口。
破了个洞。
她这会儿不管荷包是谁送的,摘下来扔得老远。
小蛇爬了过去。
对着荷包又是闻,又是咬,片刻之后小蛇呕吐了。
呕吐出一团东西,然后在地上抽搐几下死了。
薛湄大着胆子过去,发现小蛇吐出来的,是一个蜜蜡丸子。
这种东西,只可惜是人喂给小蛇的。
她顾不上脏了,赶紧擦了擦打开蜜蜡,里面果然有纸条。
上面是萧靖承的字。
他简单告诉薛湄:“十一日前温婕妤殁,小产血崩不止。”
薛湄当时愣愣的。
那天早上,她收拾完了那条小蛇尸体,把荷包擦干净重新戴好,然后又把蜜蜡碾碎,纸条吃了,然后就坐下来发呆。
她当时想了很多。
离开京城,一部分原因是因为皇帝不听劝,非要服用仙丹。
所以,薛湄眼不见心不烦,自己跑了。
如果她有点耐心……温锦是不是不会死?
薛湄跟温锦交情一般,她死了,薛湄也不至于伤心欲绝。
只是那天,她浑身无力,就是想坐在阳光下,只动脑子不动手脚。
她还想自己的荷包:“我就说好好的,怎么送个荷包给我,也不说清楚。
差点吓死我。”
这荷包,一直有股子淡淡香气,薛湄只当是檀香,毕竟是寺庙里的东西,她也没多想。
现在看来,小蛇就是寻觅着这个味道,一路过来的。
至于它怎么从白崖镇溜过来,为何顺利能到王庭,薛湄要回去问问萧靖承。
那个瞬间,她脑子很乱。
独坐一整天,就是一次禅修,薛湄的心情稳定了下来,情绪也安静了。
她从脑海中搜了一篇往生咒,下午到黄昏,她一直默默给温锦念咒,希望她能投个好胎。
下辈子,还是遇到一个普通、平凡的男人,安安静静过一生吧。
皇帝就是害死温锦的罪魁祸首。
“人都不能承受这样的过错,所以他肯定会想把责任推给我。”
薛湄还不知道皇帝的急诏,已经猜出到自己的处境了。
在皇帝最需要她的时候,她不在京城。
如果她在,也许温锦就不用死了。
薛湄会想方设法保住她的命。
而且,薛湄把卢殊和卢文都带了过来,这两个也是薛湄之外,唯二可能救温锦的人。
造化竟是这样。
薛湄也是花了半天时间,才把此事想通。
她觉得自己和温锦之间,缘分不够深。
匈奴人不知薛湄的伤悲,他们的日子还在过。
到了五月,他们的日子好过很多。
而之前离开的钦差澹台弘瑛,又回来了。
这段日子,鬼戎为了收服薛湄,带着她去了很多地方。
薛湄发现了一处盐湖。
正如她所预料的那样,盐湖就是粉红色的盐,故而匈奴人不敢提炼它。
薛湄当时不动声色。
她想再看看。
毕竟,她现在过得还挺好,鬼戎对她也很用心。
他很喜欢她,又对她礼貌。
薛湄要是没有萧靖承,大概真可以跟鬼戎有段风月事,毕竟鬼戎也很帅气,又痴情。
他既然有所求,薛湄就趁机把机会留下来。
她到匈奴两个多月了,已经把各个部落之间的优势、劣势都摸了个半熟,也跟这些部落的人混熟了。
她去同罗部,肯定会受到热烈欢迎,因为她救了首领的妻子和儿子。
她去贺兰部,贺兰部那个小首领,看她的目光像狼。
也许,他会为了得到薛湄,跟鬼戎起战事。
而薛延驼部的老夫人,非常睿智。
薛延驼部也很向往和平,这位老夫人屡次跟薛湄说,如果能通商、成为梁国的附属,是最好不过的。
当然,能得到白崖镇更好。
其他部落,也挺向往和平。
这些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