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权至上的年代,没人懂薛湄的心思。
他们只见她敢违逆永宁侯,大逆不道,都倒吸一口凉气。
永宁侯也没想到,自己权威受到这样当众挑衅,脸色铁青,质问薛湄:“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这是给薛湄哀求的机会,给彼此一个台阶下。
薛湄却定定站着,笑盈盈看向了永宁侯:“父侯,我不同意二妹妹的做法。她当家做主,胡乱出主意,我不服。”
“你不服?”永宁侯的手攥得起了青筋,下一瞬便要吃人一般,“她当家是我首肯的,你不服我?”
众人都屏住了呼吸。
大小姐今日一顿好打,肯定少不了。从此之后禁足、受罚,一样样来。
薛湄也哭了:“父侯,我哪里敢?”
她刚刚还笑意很足,转脸又眼泪涟涟,做戏又快又自然,把所有人都看得目瞪口呆。
这太厉害了吧?
眼泪哪里来的?
比二小姐还能装。
尤其是薛玉潭,心中咯噔了下。
薛湄哭也哭得很好看,因为她不蹙眉、不撇嘴,就是那么大颗大颗掉眼泪。饶是她不够漂亮,此刻伤心欲绝的她,也楚楚惹人怜。
永宁侯的怒意,一瞬间减了七八成。
他翩翩君子,是受不了女人哭泣的,声调也降了点:“哭什么?你这样大逆不道,父侯不过是说你几句。”
“我哭,是因为父侯偏心。”薛湄依旧流泪。
大脑的个人终端里放了催泪电视剧的情节,让薛湄一瞬间入了戏,眼泪有点收不住了,“凭什么二妹妹一个人就能代表父侯?我也是父侯的女儿啊。”
永宁侯看了眼她,轻轻叹了口气。
老夫人气不打一处来:“哭什么哭,丧气!”
薛湄立马向永宁侯求救:“父侯……”
众人:“……”
这是二小姐的戏码啊,大小姐什么时候学得如此惟妙惟肖?
薛玉潭的脸都抽了,因太过于生气,想哭也哭不出来,只能看着薛湄如此做作。
老夫人也变了脸。
永宁侯心中甚是不悦。这不悦既有对薛湄的,也有对薛玉潭的。
他让薛湄不准再哭了,然后又给老夫人赔罪:“母亲别生气,都是这些孩子不懂事。”
他数落了薛湄,转而又对薛玉潭道,“你才管家,别事事都要改变。你三婶持家的时候,也没你这些主张。从此以后,还是一切照旧。”
薛玉潭脸色一阵阵白。
她也哭了:“父侯,女儿也是为了侯府好。”
因为薛湄哭在前,她再哭,有点蹩脚。
永宁侯也很烦躁了,“没人说你不好。”
他自己站起身,“都散了吧,今后还是各自用膳,别打扰了老夫人清净。以前怎样,以后还怎样,别胡乱出主意”
薛玉潭心头惊骇。
薛湄对她的指控,父侯居然相信了,还反过来教训了她。
这怎么可能?
难道是因为薛湄那几滴眼泪,让父侯偏袒她?
不是。
薛玉潭很快就想通了,是最近薛湄的表现:她救活了温钊、她让卢家人跪地叫她“老祖宗”,她从摘玉轩赚到了银子,她甚至让大哥站了起来。
这些种种,改变了薛湄在父侯心中的地位。
父侯不再轻视她。
相反,父侯有点想要重新赢得薛湄的敬重,故而薛湄在他面前示弱,流淌了几滴眼泪之后,他就把薛玉潭持家的辛苦全部推翻。
薛玉潭心中恨极了。
三哥的死,她在三叔面前全部推给了薛湄和薛池,让三叔恨上他们兄妹俩;三叔很信任她,还让她帮忙管家。
明明一切都朝她如愿的方向前进,三哥死了她也没受太多损失,怎么突然就这样了?
她失去了对父侯的掌控力。
薛湄好像摸透了父侯的性格,把薛玉潭那些手段都学了去,让薛玉潭觉得惊惧、愤怒。
众人就这样散了。
晚膳也没吃。
下人把菜分了,给各院的主子们都送了去。
薛池和薛润的份例饭菜,又被转送到了蕙宁苑。
“……大姐姐,你怎么对着父侯哭?”五弟不高兴了,“没出息!”
薛玉潭才那么做。
薛湄摸了摸五弟的狗头:“五弟啊,你还小,不懂这个社会的残酷——甭管什么办法,管用就行,这叫阴险。”
五弟:“……”
薛池默默坐在旁边,端起茶喝了一口,语气淡淡:“你眼泪流得倒是很快,好像真有委屈。”
“是,我也没想到,超常发挥。”薛湄笑道。
薛池:“……我并不是夸你。”
薛湄:“……”
她的兄弟都不喜欢她用这种办法,但薛湄无所谓。
白猫黑猫,能抓老鼠就行。
薛湄为了达到目的,可以不择手段的。
在没有郡主府之前,她并不想和永宁侯撕破脸,还需要住在侯府。
要不然,她何必用“哭”这么下作的办法?
虽然办法不够光明磊落,但很有效果,估计薛玉潭气死了,薛湄又暗爽。
永宁侯府又重新分开用晚膳了,丫鬟们的卖身契,在各位主子手里的,依旧由他们自己拿着。
薛玉潭实行的几个改革,全部失败。
她要挽回永宁侯,去找他哭诉。永宁侯也有点后悔了,当时不该答应薛湄。
他那时候只是被薛湄哭得心烦意乱。
现在,他也不好出尔反尔,他毕竟是一家之主,只能委屈薛玉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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