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六点钟,所以显得很是清静。
父亲笑着对她说:「霞儿,你怎么来了。不在家好好照顾孩子,叫你妈妈知
道了她会生气的。你看看我,我不是好好的吗」
瞿卫红看出父亲虽然笑眯眯地说话,可还是有点喘吁吁的上气不接下气。脸
上比她刚来明显消瘦了许多,脸色也是蜡黄蜡黄的,眼窝深深地陷了下去,本
来红红的嘴唇如今没有一点血色,让人一看就是久病未愈的样子。
但她不想让父亲为自己再担心了,握着父亲的手有些俏皮的说:「没关系啦,
爸爸我就是想你了,所以趁妈妈还在睡觉的时候来看看你。」
父女二人说了一会儿话,瞿卫红见父亲一脸疲惫的样子,赶在早上起床前急
匆匆的了家。这时候,她的心头就已经有一种极其不祥的预感了。
到家中,母亲已经走了。看着这个自己长大的温馨的小家,这时候确实十
分冷清,三抽屉桌上插花的酒瓶里空空的,香兰花,冰兰花都已经死了,自从父
亲文革被抓走后母亲就再也没有心思去侍弄那些小花小草了。小桌子下面的锅碗
瓢盆半个多月没有使用,上面落满了灰尘。糊墙的报纸好几处脱落了下来,露出
里面脏兮兮的墙壁。
这一切,都让瞿卫红的心里感到一种不祥,一种莫名的凄凉,一种发自内心
的自责和愧疚,这个家是因为她和小冰兰的出现才成了这个样子,这一切都怪她
遇人不淑,轻信男人,她让父母亲成了笑柄,她是个不孝女,想着想着,她早就
干枯的眼睛又留下了眼泪,她不想去擦,任它顺着脸庞滴落到坑坑洼洼的地面上,
形成一个小水坑
厄运很快就来了,三月中旬的一天晚上,母亲彻夜不归,瞿卫红心生疑虑,
又赶了个大清早急急忙忙来到医院传染病,一进父亲的病房,病房里一个人也
没有,父亲原来住的那张床上收拾得整整齐齐,竟是人去床空
瞿卫红心想,父亲去哪儿了呢难道是出院了,还是换了病房,所以母亲一
夜没来这时,一个护士走进来问她话说:「你找谁,小姑娘」瞿卫红指着
那张病床问:「这张床上的病人呢」
这个小护士看来是刚来的,还不知道她和父亲的关系,犹豫了一下问道:
「你你和他是什么关系」瞿卫红答道:「我是他的女儿。」小护士深吸了
一口,摇了摇头说:「你父亲逝世了,现在在天平间呢。」
瞿卫红一听这话,犹如五雷轰顶,一下子呆在那儿。愣了一会儿神,瞿卫红
从病房里跑开了,太平间在医院的最西南角上,一排四间小平房。房子四周杂草
丛生,只有一条小路通到门前。
她跑到门口,见三间门上都挂着锈迹斑斑的铁锁,只有靠边的一间虚掩着门。
她推开了门,只见屋子里只有一张床,床上躺着一个用白布单蒙着的人。她站在
门口,却不敢走过去揭开那条白布单,她不愿意相信父亲死了,如果她掀开了那
条白布单,那父亲在她心里就永远死了。
忽听身后有脚步声,瞿卫红头一看,只见一个一个头缠长长的白布重孝的
女人脚步蹒跚地走过来,一双失神的眼睛呆呆地望着她,正是母亲
母女二人在这样的情景下相见,一愣后,全都跪在了父亲的遗体前,母亲哭
的伤心欲绝,她活了二十一年,还从没见过母亲哭的这么伤心的哭过,她的眼泪
也是刷刷地流了下来。
过了一会,母亲终于停止了哭泣,对她说:「霞儿,你爸爸你爸爸他得
了传染病,太快了,太快了,你再去看他一眼吧,一会就要送去殡仪馆了,以后
再也见不到他了。」
瞿卫红搀扶着母亲走到了父亲的床前,母亲轻轻地揭开蒙在他脸上的白布。
他的脸色本就苍白,这时他静静地躺在那儿,一脸的安详平和,就像睡着了一样,
似乎随时都会睁开眼睛,微笑着和她们母女俩说话。可她们心里都清楚,如今已
是阴阳永隔,再也看不到父亲鲜活的笑容了。
殡仪馆的运尸车来了,医院的勤杂工熟练地把父亲的遗体抬上车子。瞿卫红
疯了一样扑过去,想要再看上父亲一眼。她嘶力竭的喊了一声「爸爸」,被
母亲拉住了,勤杂工关了车门,车子呼的一声开走了。
头七后,瞿卫红和母亲一起去给父亲扫墓,她抱着三个多月大的小冰兰,墓
上满是枯萎的荒草,新生的青草夹在其中,夕阳斜照着两个凄伤的身影,还有那
个怀抱中的孩子。荒草孤冢,寂然无声,只有轻轻地低泣、残破的纸钱在微微的
旋风中低舞又一周后,瞿卫红带着小冰兰离开了,走前留下了一封信,信里
只写了一句话,「请把我忘了吧,不孝女走了,永远不要找我,就当我死了吧」
她走的那天,下关码头还是那么热闹。客轮平稳地靠上码头,船工搭起跳,
检票的人刚一打开铁门,乘客们便迫不及待地涌了过去,争先恐后地检票上船。
过了不久,汽笛一声长鸣,船后的螺旋桨掀起翻滚轮缓缓驶离了码头。
瞿卫红坐在客舱上层的窗户边,一手支颐,一只手对着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