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厅的尽头是三清道祖的神像,而两侧则是两尊鹤形香炉,满室氤氲都是从鹤嘴
里弥漫开来。
三清道祖神像的香案前,摆放着一台红木制成的书桌,看那模样绝对不是凡
品,很有可能是古代的老物件。红木书桌上摆放着文房四宝和签筒、龟甲铜钱等
算卦用具。
然而让程庭树吃惊的,却是坐在书桌后的老道士。那老道一脸病容,满脸褶
皱和老人斑,一头干枯如野草的白发,随意地披在肩头,颔下的山羊胡须更是像
久失修整的灌木。他坐在木制的轮椅上,身着蓝灰色的道袍,裸露在外的手掌干
瘪如行尸。看那模样,怎么都像是旧社会吸大烟的肺痨鬼,和程庭树想象中的那
种仙风道骨的老道形象完全不搭。
「贫道俗姓一个司字,道号攀江。两位贵客既然抽中红签,便与贫道有缘。
事先说好,贫道有三不算。一不算生卒,二不算子嗣,三不算恩怨。此外,本次
的卦金和你们所算之事有关。下限一百,上不封顶!如无异议,两位就可以开始
了。」
声若洪钟的话语从这位满脸病容的司攀江老道嘴里发出,也是让程庭树一阵
头皮发麻。谁能将一个满脸病容的老道和如同洪钟般响亮的嗓音,联系在一起。
「道长放心,规矩我们都懂。这次我们来,是……是算姻缘的。」周玉洁在
书桌前的两把靠椅坐下,揉搓着衣角,有些忸怩地说道。
而程庭树也缓过神来,坐在另一把椅子上,看向了司攀江。
世人皆以为命数师和算命的都是一种人,其实不然。市面上的算命先生,有
将近八成都是西贝货,他们或是根本不通命数,或是知晓点皮毛,靠察言观色,
揣摩顾客心理混日子的。
而真正的命数师则是会推演天道,知晓过去现在未来。据说超品命数师可以
持续观察未来,长达三个小时。
所以程庭树在观察着司攀江,想看看对方究竟是欺世盗名的骗子,还是真正
的道门命数师。
司攀江将书桌上的算卦用具一一摆开,淡然问道:「不知两位打算如何算,
测字摇签还是铜钱八字?」
周玉洁取出两张长方形的红纸条,递于司攀江,然后说道:「道长给算算,
我和这男的能不能成就姻缘?」
程庭树看到那红纸上的字时,顿时两眼圆瞪,那上面写着的是自己和周玉洁
的八字。
「她怎么会有我的八字?」程庭树有些愣在了,而且按照当地的风俗,两家
订婚前会将男女的八字写在长方形的红纸条上,交给算命的合八字。现在这情况
不就是?
司攀江用干瘪满是老人斑的手掌接过红纸,然后瞪着浑浊的双眼看了看,紧
接着便开始掐动手指,推算起来。
程庭树瞳孔一缩,他立刻看出了端倪。司攀江的手指掐动速度极快,以至于
产生幻影,在旁人看来,他只是悠闲地掐动着手指。可是程庭树却察觉到,仅仅
数息之间,对方的手指便已经换了几十个方位,每次掐动的位置、轻重、频率都
完全不同。如果程庭树一开始对这病老道还有些怀疑,现在就真的诚服了。
从瘸腿乞丐那里,程庭树知道当今术道,顶尖的命数师流派总共有九脉,每
一脉都有其独门的推演天机之法。其中有一脉就擅长以指法推演,其法名为探神
手!据说其手法施展开来,如梦似幻,指影重叠仿佛星河灿烂。
待到十息之后,司攀江忽然停止掐动,他指着一张红纸条说道:「这八字应
该是女施主你的吧?」
「嗯。」周玉洁点点头。
司攀江呵呵笑道:「那就要恭喜女施主了。虽说情路有些坎坷,可是精诚所
至,金石为开,女施主终能嫁得如意郎君。」
「那是不是那张纸条上八字的哪位?还有就是我什么时候能够……」周玉洁
面色娇羞地说道,一改平素的傲娇模样。
司攀江抚髯笑道:「天作之合!而且根据贫道观察,女施主最近红鸾星动,
此期必然不远。短则三月,长则一载,虽未能合卺而酳,然定能行敦伦之事。」
周玉洁顿时羞红了脸,病老道说得虽说文雅,可是直译过来就是「最快三个
月,你就算不能和他结婚,也能一起啪啪啪了!」
程庭树刚想说些什么,司攀江却忽然伸手说道:「这位女施主既然已经得偿
所愿,不知可否先出去休息片刻,贫道对这位施主还有几句好言相劝。」
周玉洁虽说充满了好奇和疑惑,可还是按照司攀江的话,离开了这座大厅,
毕竟她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待到朱红大门再度关闭,室内的光线再度昏暗起来,司攀江打了个术士的暗
语,说道:「不知小友是师承何方仙府,尊师何人啊?」
程庭树以晚辈礼回道:「晚辈师承天欢宗,家师陈讳玄真。」
瘸腿乞丐早就预料到,程庭树日后行走术道,肯定会被问及师承,早就给他
编了个假身份。天欢宗和陈玄真都是真实存在的宗派和人物。天欢宗是道门双修
流派的分支,在术道里曾经小有名气,只不过早就衰败解散。到时候程庭树哪怕
暴露了一些情妖秘术,也可以用天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