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何大龙猛吸一口,烟头扔到地上,然后用脚狠狠的把最后的火光捻灭,进屋,从床下把一双白色的运动鞋拿了出来,白色的鞋面上还有灰色的脚印,显得十分突兀。
脚印是何大龙上次踩的,不仅踩,还痛打了儿子一顿,并且直接没收藏了起来。
这事儿还要从一个多月前说起,何亦歌这具身体的主人,从去年年底,偷偷存了三个月的钱才买了这么一双99元的运动鞋,白色的鞋面,干净的仿佛天上的白云,让少年郁的心底也明亮柔软了些许,脚上穿着新鞋子,就算饿着肚子也没能让少年心情低落,到家,推开门,措不及防看到喝的醉醺醺的何大龙竟在家,瞬时煞白了脸,瞪圆眼睛不发一语,背靠着墙坐在床上喝酒的何大龙,早已眯着眼睛盯向进来的儿子,白色的鞋子此时分外刺眼,然后便看到那没来得及消下去的笑意。与其母肖像之极的容颜,让他怒意勃发,直接拎起床边的凳子砸过去!少年不知躲闪,弓着腰一动不动,或许是绝望到不敢躲闪,因为抗拒只会迎来更加疯狂的虐打,凳子在那具单薄的身体上发出沉闷的声音,椅子腿直接揣在胃上,疼的嘶了一声,然后何大龙整个人便跳起来对着少年一阵劈头盖脸的抽打和踢踹,下手毫不留情。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少年咬着嘴唇不发一语。
何大龙越打越气,最后,板着少年的肩膀直接迎头摔在墙壁上,因剧烈的疼痛而发出尖利的嘶鸣混合着额头上鲜红的血从他苍白的脸颊上急急滑落,头发黏着血珠,一缕缕搭在脸上,表情呆滞,然而嘴角忽然扬起了一抹诡异的笑,那笑像是彻底解脱后的轻松。
最终,少年永远的陷入了黑暗。
再次醒来的人,便是从古代穿过来的亦歌……
因为不关心儿子,何大龙自始自终都不知道逆来顺受的儿子已经换了个灵魂。
拿出鞋子的何大龙,拍了拍鞋面,没成想越拍越脏,联想起上次打人的事情颇为烦躁的吐了口吐沫,起身准备拍何亦歌的门,而门却从里面被打开。
何亦歌穿戴整齐,蓝白校服套在身上,一如既往看起来十分空荡,又旧又灰的球鞋与何大龙手上的白球鞋形成鲜明的对比。
“小亦……这个鞋还给你,收在爸这里也没用”何大龙挠了挠乱乱的头发,语气显得很不自然和生疏。
何其悲哀,明明是流着相同血的父子,对话竟然如此生疏。
何亦歌低头看了看脚上的破球鞋,又看了眼何大龙手上的,没有任何犹豫的褪了脚上的,把从何大龙手上拿过来的鞋子套上去,鞋带打了个利落的结。
起身,向外走去,没说什么话就准备与何大龙错身而过。
何大龙有些诧异和片刻呆愣,跟着转过身,赶忙喊道:“你晚上什么时候回来!”
何亦歌不解。
原来他清醒的状态是这个样子吗?
在他的记忆里,这个作为父亲的人从来都是醉醺醺的,也未给过这具身体好脸色,非打即骂,再正常不过,如此这般,还是头一次,不过在他的认知里,作为这具身体主人父亲的何大龙,不管如何的子恶劣,还是有其一定的地位的,毕竟,清醒状态的他,看起来蛮像人了……
“要吃早饭吗?”何亦歌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邀请道。
何大龙这下没发愣,搓了搓手:“吃”
听到他的回答,何亦歌就向走廊外的公共厨房肩洗刷室走去,洗脸漱口,打开身后的煤气炉,看了看天,估算着时间还早,然后开始淘米煮粥,馏馒头,切咸菜,动作行云流水,不知道的还以为在做什么高雅闲适的事情,样子倒不像是在做饭呢。
何大龙没跟出去,坐在屋内的凳子上等着吃饭,坐着坐着竟然困极,支着下巴做起了点头运动,要知道为了上次那个叫马哥提出的建议而踌躇犹豫了许久的何大龙也挺累的,毕竟关乎自己命,何大龙怎么可能不重视,再说,那种事儿比起断手断脚或者缺个内脏什么的,本不算什么大事么,说不定好好开导开导儿子,这小子还能为自己开辟出一条生财之道……
儿子啊,你的一次无关痛痒的付出,可以让老爸完好无整还能还清外债,有个词叫什么来着……何乐而不为?就当提前行孝了!爸往后绝不会亏待你的。
何大龙在心里给自己找了个完美无缺的借口后越发的心安理得,没有任何心理负担和障碍的打起了盹。
何亦歌做好了饭,端到桌子上,坐好,屈指敲了敲桌面。
何大龙睡的很浅,听到响动就睁开了眼,闲闲打个哈欠,不复早上的谨慎,心情很好的冲对面的何亦歌笑了笑,看到桌子上只有咸菜的早饭也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热情,边吃边不忘催促何亦歌多吃点。
俨然慈父上身,何亦歌本来就不爱说话,对于没有酒气的何大龙抒发出的热情,显得更加安静沉默。
……
作为高二两个班英语老师的于洁气的把一叠卷子“啪”的下扔在讲台上,还未等同学们回过神,就拍着桌子怒意未消的吼道:“何亦歌!你在和我作对吗?!哈?”最后竟怒极反笑。
对于何亦歌零分的空白卷子,这种公然挑衅的态度,当然,这是于洁认为的。于洁本来一直觉得何亦歌虽然学习不好,但总的来说是位本本分分颇为听话的学生,没想到只是简简单单的训斥了其一次就敢目无尊长,交空白卷这种事情都做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