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房内,刚刚结束了一轮议事。
燕皇不怎么说话,太子主持,各部尚书和有司大吏基本都在场,在最角落位置,还有名义上是户部观风使的姬成玦。
没办法,原本的户部尚书倒台了,朝廷任命了一位新的德高望重的户部尚书,却恰好爆出了一桩陈年旧案,醉酒杀妾。
这其实本不算什么大事,作为当朝权贵大员,偷偷摸摸在家里杀一个小妾处死一个犯错的下人,是件很正常的事儿,只要将事情首尾给处理好就行了。
但谁成想,三年后,正当这位大员刚传出要被廷推出任代理户部尚书时,那位妾侍的家人和亲族纠集了数十人来到京城府衙击鼓鸣冤。
一时间,闹得满城风雨,那位大人也因此病倒,也不知道是真病还是假病,总之,连朝都不上了。
燕皇下旨,先遣派太医过府诊治,同时着有司跟进这个案子。
这样一来,堂堂大燕户部,竟然主座空悬到了现在,却又偏偏各项工作有条不紊,甚至,户部上下的运转,比当初还要着权贵的身影,有体量走这种长途大规模买卖的,要么就是权贵饲养的,要么就是自己发展到一定程度后主动找权贵去挂靠的。
商税之法,其实就是在割他们的肉。
但如今的大燕已经不是门阀林立的时代了,现如今,老姬家想做什么事,大家都只能捏着鼻子认着。
说好听点,这是老姬家喊大家伙来议事,说白了,其实就是老姬家在通知你们。
不服?
憋着。
再不服?
死去!
终于,议事结束。
燕皇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道:
“太子和老六留下。”
大臣们马上躬身告退。
很快,
御书房一下子冷清了下来。
魏忠河亲自上前,给燕皇、太子和六皇子都换了新茶,随后自己也走出御书房,站在了门口。
太子端起茶杯,缓缓地喝了一口,可以看出来,他似乎是在模仿燕皇喝茶的动作。
姬成玦则将茶杯放在膝盖上,一脸人畜无害的模样。
“六弟,户部发往雪海关的钱粮可是厚道得有些过头了,本宫可是听说,下面有些将领对此意见很大啊。”
知道这件事的人,其实不少,毕竟一大笔钱粮路途遥远的输送过去,不是什么一车两车的事儿,想瞒过有心人,根本不可能。
所以,这件事,太子必须点出来。
他是太子,东宫之主,国本所在,若是你自己弟弟都在私结边军将领了你还装作缩头乌龟一声不吭,那这太子当得也太窝囊了。
就算是要韬光养晦,也不是这么个韬法。
皇子私下勾结边军将领,这是天大的忌讳。
原本,太子以为自己说了这话后,当着父皇的面,自己这位六弟应该诚惶诚恐地跪下来请罪,然后说出一大通为自己开脱的理由。
但让太子的意外的是,
姬成玦听到这话后,
只是微微抬头,看着他,
很是疑惑道:
“哦,是哪位将领不满意?”
“………”太子。
太子一时有些措手不及,问题的关键,在于是哪位将领说了自己不满么?
问题的重点,明明就在于你偏袒雪海关,示好平野伯!
所谓的将领不满,就如同朝堂上不少御史大臣,张口闭口就是“为民请命”或者“民怨沸腾”一样,仿佛他们真的天天生活在民间在倾听百姓的声音,是细究不得的。
最重要的是,
不满的将领,肯定是在晋地驻守的某位。
而凭借着平野伯和靖南侯的关系,谁敢说这话?
就算真的有人敢,
那就敢说敢当,点出来,站出来,
看看靖南侯会怎么处置那位心有不满的将军!
坐在首座的燕皇没有出声,只是默默地抿着唇齿间残留的茶叶。
“六弟,你这是什么意思?”
姬成玦笑了笑,道:
“二哥,平野伯当初曾救过弟弟我的命,您就当弟弟还这个人情,成不?”
“国之重器,岂可用以还作人情!”太子呵斥道。
姬成玦点点头,起身,向太子行礼,
道:
“回太子殿下的话,晋地各部驻军钱粮分为三份,一份出自朝廷,一份出自颖都,一份自筹。
上半年,从颖都押送雪海关之钱粮,亦是足额。”
这是靖南侯原本就答应过郑凡的事。
“六弟,你到底想说什么?”
“臣弟想说的是,太子殿下您说的是,军需钱粮之务,乃国之重器,干系甚大,颖都所发钱粮,乃由东征大军主帅靖南侯爷亲自配给。
军旅之事,不是过家家,不是开仓放粮赈济灾民,讲究个雨露均沾,同蒙君恩。
各地驻军,所驻之地域不同,所承之责不同,所面之敌不同,安可等同视之?
雪海关北拒野人,南抗楚国,以一关之地,为我大燕稳定晋东之局势,若军需不足,钱粮不够,到时野人再起,楚人再入,难不成我大燕,还得再打一场东征之战么!
太子殿下,
您不知兵,
就不要过多指手兵事了。”
“你说本宫不知兵,那你呢,六弟,你的意思是,你是知兵的?”
“臣弟不知兵。”
“那你………”
“但臣弟不多言语。”
“……”太子。
我不懂打仗,但我不哔哔。
“臣弟所做之分配,基本照颖都所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