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炎棠觉得着实在理,道:“自己是直的还答应你,又因为不想承担责任就临阵脱逃,那更是大狗熊。”
吴酩点点头,继续道:“还有另一方面,我觉得我现在想起他一点波动也没有的原因是,我面对面表白过,虽然结果不怎么地,但我一点遗憾也没有,假如当时一直憋着,谁知道那狗东西会不会一直是我心头白月光呢?就这么一人,虚无缥缈的回忆把他美化成神仙,我一辈子神魂颠倒,亏不亏?”
一时间,祝炎棠被他这一连串严密又脱线的逻辑所深深震撼,仔细琢磨,却越琢磨越像那么回事。所以要他和谢明夷,当面对峙,说出那几个字?疯了吧!那样恐怕连雇佣关系也维持不下去了,祝炎棠绝对不想丢了饭碗。
可又转念一想,难道就要继续憋下去吗?会不会真的如同吴酩所说,拖着拖着,谢明夷就变成一个咒语,让自己永远愤愤不平,郁郁不甘,永远得不到解脱?
吴酩刚才甚至斩钉截铁地说,“我现在不想跟你在一起”——自己现在的状态,放任自流只是埋葬问题,而不是解决问题——那自己是不是再也没有资格得到并给予其他感情了?
那种不寒而栗,那种时不时就随着“谢明夷”这三个字而到来的狂压,此刻又一次找到了祝炎棠。他沉下心,血管中涌动的那种,斩断这一切的念头,却越来越狂躁。
恐怕是因为他脸色实在太差,吴酩沉不住气了,忽然问:“你觉得你老板颜值几分?”
面对此跳跃x_i,ng问题,祝炎棠尽管莫名其妙,还是秉持严谨态度:“给个标准。”
“你十分。”
“他五分吧。”
“那我有七分吗?”
“不止。”
吴酩立刻j-i,ng神百倍地站了起来:“这不就得了,从小欣赏我这张脸的的确不少。祝炎棠!你掂量掂量,自己这样成天跟个死人似的,进一步也不成,退一步也不愿,还说什么不想当演员了,你那明夷哥,就一颜值五分的臭屁直男,还成天皮笑r_ou_不笑跟人没句真话的,真那么有魅力?”
祝炎棠也站起来,他心中着实感觉怪异,可又十分委屈,“我也不想!这种黏黏糊糊,我也觉得很烦很烦!”
吴酩绕着他走了小半圈,又踱回去,一脸的可悲可叹:“唉,世界如此广阔,你却因为某某人,走进悲伤的墙角。你要是不跟他把话说清楚,一辈子别想走出来。”
……这是在开导我?祝炎棠居然冒了点冷汗。虽然吴酩这家伙素来不按常理出牌,也经常给他一种单纯得可怕的感觉,可现如今这走向也太惊人了点,如果自己站在吴酩的位置上,绝对做不到这种地步。
拂袖而去并耿耿于怀才是他的作风。
所以,你就这样想帮我走出来吗?他屏住呼吸去看吴酩。你强颜欢笑,你揭露自己的疤……祝炎棠已经清楚地认识到自己就是王八蛋的事实。
他心口紧紧皱缩,看着昏暗室内,那双过分明亮的眼睛。“我真的要去同他讲?”言语已经匮乏到了一种让他困惑的程度。他意识到,这种低落不仅源自于谢明夷的事,更源于吴酩的态度。无论他是努力装潇洒,还是真正不在乎,那似乎都不是祝炎棠想要的。
某种程度上,他甚至盼着吴酩眼巴巴问自己:你离谢明夷远点,你再也不喜欢他了好不好?
甚至再任x_i,ng一点似乎也无所谓。可现在有理有据地劝自己表白的还偏偏就是这个人。
吴酩却仿佛完全平静下来,仰脸看了看老房子的木梁,道:“算了,一时半会儿转不过弯来很正常,我也不想看你消沉下去,我知道,你是真喜欢演戏的。什么时候开始跑首映?”
“十一月二十三。”
“干脆这样吧,我前段时间在大觉寺帮人修复墙壁瓦檐什么的,那地方风景挺好,现在也不对外面游客开放,清净得很,也比这儿封闭安全,”他长长呼出口气,“你要是愿意的话,就跟我去那儿待一段时间,好好把问题都想明白,等工作开始了,就跟自己老板坦白,把那些事儿都捋清楚。”
“捋清楚之后呢?”
“之后,你就会变成完全自由的人,”吴酩垂下脑袋,胡乱捏了两下鼻梁,“之后谁也不能让你那么痛苦了……”话还没说完,他就蹲在地上,要把自己打进地底似的,“然后我,可能的话,想跟你在一起。”
尽管内心仍被惊诧、疑问以及恐慌充斥,祝炎棠还是敏锐地从这声线中察觉到异样,他也蹲下去,吴酩果然在手臂间埋着脸蛋。他在流泪,无声地。这是祝炎棠的直觉。
他心口猛地松动了一下,用力把人往自己这边拽了拽,几乎是掰着人家的下巴,他看见吴酩泪水纵横的脸。人在短短几秒内,就能流出这样多的眼泪吗?哭戏演过不少,真正痛快流泪的感觉却忘干净了,这一刻祝炎棠内心那点乱七八糟似乎都灰飞烟灭,而心脏本身,却要软得不成形状。他没有理由,他甚至没空去找一个合理的理由,“我可以抱你吗?”他放轻手劲儿,揩掉那些泪珠,低声问。
“不能!”吴酩瓮声瓮气地大叫,呆愣着,直往后退,都快一屁股坐地上了。
“好啦,好啦。”祝炎棠则执着地挪近,伸开双臂,把他的肩背拢在怀里,手掌则小心谨慎地顺着他后颈轻抚,摸到薄薄的汗,就和吴酩抵在自己锁骨上的那团挂着泪的脸颊一样,烫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