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青前几日在扬州,与一个杭州的客商闲聊吹水以解旅途烦闷。那杭州的客商姓杜,他给段青讲了一段前不久才发生的风月佳话。
“杭州城里大小烟花柳巷勾栏瓦肆无数,日日都有公子佳人迎来送往本不稀奇,可即便是如此,真的有三媒六聘,迎娶进门的就是天方夜谭了。普通人家尚且如此,何况是名门望族,连进门做下人都是不可能的,可偏偏有个傻丫头能飞上枝头变凤凰。”
“傻丫头,怎么个傻法?”小和尚好奇的问。
“听说那女孩子的来历就很不同,别的姑娘都是老鸨花银子买回来的,可这位听说是自己找上门去的,当时在楼外楼门口,穿的如乞儿一般,又瘦又小,让人以为是个男孩子。可不管是妈妈还是打手,谁也赶不走她。只好留下来打杂,每日做些重活计,吃些剩饭剩菜,就当多养条狗了。”
“当年楼外楼不过是个三流的去处,传说自那姑娘来了之后,眼看着生意一天比一天好,妈妈偶尔发了善心,给姑娘梳妆打扮一番,竟也是个美人,便花银子□着,那姑娘格外的聪慧,琴棋书画一点就通,吟诗作对不输给许多才子,虽说还是清倌人,已然成了楼外楼的花魁娘子了,要千金方求得一见呢!”段青讲到此处自己都有些神往了。
“听起来不傻啊?”小和尚又问。
“呵呵,正要说呢,这姑娘平日里从不着女装不说,说话行事都仿照男子,传说她将九尺的裹脚布都用来束了。”小和尚听到了哈哈直笑,苏白却神色凝重起来,“段大哥可知道她的名字?”
“好像她一直让人称自己叫萧公子,至于名字我不认得那么多字。”段青了头。
“原来是她啊!”苏白心里想着,自己曾在楼外楼见过那个别扭的姑娘一次。
“苏兄弟也很神往吧,若不是那么贵的要价,还真想见一见这样的奇女子。不过现在她应该已经不在楼外楼了吧。”段青喝了口茶接着说,“说是上个月出的事情,本来她这样的身价,老鸨岂能不逼着出来接客,可这位花魁也不知用了什么手段,竟结交了不少世家子弟,其中一个更是重金将她包了下来,人人以为是郎才女貌,可二人偏偏又兄弟相称,呵呵。”
“世家子弟就是东玉吧,”苏白想到这儿就不快,段青见他两个都呆呆的,忍不住好笑:“怎么我讲的很无趣吗,你们都要睡着了似的。”
“唉,才子佳人帝王将相,故事说来说去,不就是那一套嘛,那公子娶了花魁,又中了状元,两个再生他几个胖娃娃,我听的太多了。”不闻叹道。
苏白却越发烦恼,他心里已经认定了是莫东玉和那个萧公子,这才分手几个月啊,莫东玉你就这般耐不住寂寞吗?
苏白犯了拧巴,大过年的也不去耍了,一个人跑到空房那里,本来是想做活计,可莫东玉的脸却总是出现在他的眼前,最后他只好铺开画纸拿起笔,慢慢的描了起来。也只有在这个时候,他才又变成了过去的苏少白,一心相信前面,有良辰美景在等着他。
他用的是工笔画法,细致到连发丝都清晰可见,不过背景却是凭空想象的,只有几支长竹,一把古琴,心中真的仿佛见到那人身着玄衣,站在那里对着他微微而笑。
自重返家乡之后他一直暗自对自己说,缘分天注定,逼迫自己不要再想东玉,甚至小和尚来了,他也用力让自己忘记往事,努力的全心全意的做好一个木匠,“今天这是怎么了?”他苦恼的放下笔,双手猛抓头发,突然听到小和尚的大嗓门传来:“那个呆子肯定躲在这里的。”
原来是不闻把段青带到空屋这里了。
苏白离开之后他二人坐在房里大眼瞪小眼了一阵子之后,段青没话找话道:“小兄弟可熟悉这村子?能否做我的向导?”
不闻点点头,他也想出去溜达来着。段青驾着马车,村里路窄不好走,于是不闻告诉他从外头绕比较好,小和尚不肯坐在车里,而是笑眯眯的和段青并行而坐。
“小兄弟,你看上去不像这村里人啊。”段青让马在前头慢慢的跑,转头看了一眼不闻,只见他虽然身着布衣裳,可神情举止分明有别于普通人,岂能瞒得了他这个老江湖。
“呃,我的确不是村里的,苏白只是我的远房亲戚嘛。对了,段大哥,你说要在这里买田地是真的吗?”小和尚唯有顾左右而言他。
见他不肯说,段青也不勉强,顺水推舟就换了话题:“是啊,江南的土地肥沃,能种不少东西,最是难得。”
“段大哥,那条河边好像有不少空地呢,不如我带你去瞧瞧。”不闻说道。
“好啊,求之不得。”段青转了转手中的鞭子,若能顺利买到田地,今年的计划便可以开始着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