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发区。
一座高耸入云的建筑物矗立在荒郊野外,大厦的外墙并没有被封住,只有钢筋混凝土浇筑的主体,显得枯瘦嶙峋。
这座大厦的主人因为涉及到严重的经济犯罪,已经被判了刑,20年,致使准备这片准备大力开发的区域,也就胎死腹中。按照大厦主人那岁数,想要再次见到外面明媚阳光,就得祈求老天保佑让他熬过73的坎儿了。做生意的大都讲究个吉利,信命,前主人栽了进去,这片占地足有上百亩的土地像是沾染了邪气,恐怕很难再有人重新接手。
赵凤声蹲在大厦入口处水泥地,几个小时没有喝水使他嘴唇显得苍白干裂,不修边幅的衣着和挤在一起的眉头,让他看起来像个讨薪未果的农民工。面前散落的烟头,表明他已经在此地逗留了一段时间,他好像是在踌躇,又好像是在等待,至于根本原因是什么,只有他本人知晓了。
面对唐宏图的恐吓绑架,赵凤声本可以置之不理,跑到外地去静观其变,来赌一赌唐宏图是否敢对大刚下死手。可他骨子里是一个感情大于理性的人,要不然也不会做出那么多的疯狂事迹,为了救笑笑都可以深入虎穴,几十年的兄弟情义,又怎能弃之一旁不管不顾?或者唐宏图正是认准了这一点,才拿大刚当做诱饵。
放弃兄弟,远走他乡?
这个念头从未在赵凤声脑海里出现过。
再次掏出一根烟,赵凤声呆呆望着烟盒。
这是大刚给他买的苏烟,上面诱人的胭脂红和平静的乳黄色逐渐相融,美得让人惊艳。点燃香烟,赵凤声狠狠吸了一大口,深入肺部,连身为十几年的老烟枪都不住咳嗽,他回头看向大厦入口处的大门,幽暗无光,像是一头噬人的凶兽正在张开血盆大口,等待着他的自投罗网。
这扇大门,对于赵凤声来说就是黄泉路,能不能活着出来,就要看那位老婆婆想不想省一碗孟婆汤。
拧灭烟头,赵凤声大步走进入口处。
整栋大厦有二十多层,唐宏图没有言明在哪一层等他,赵凤声想到那个豪迈的男人绝不可能在最下面的几层引鱼上钩,否则连坠楼这种残酷杀人方式的余地都没有。
到了现在,赵凤声还小小地黑色幽默了一把。
大厦已经有些时日没有人接管,地面都是建筑留下的碎石块,踩上去传来刺耳的摩擦声,再配以水泥灰的冷色调,简直是个拍恐怖片的绝佳场所。
赵凤声一口气上到六层,没有发现人影,也没有什么赏心悦目的景色可供他消遣,于是有些埋怨地撇了撇嘴。迈入大厦大门的那一刻起,赵凤声就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不管下一秒迎接他的是冰冷的枪口,还是沐金福的一双铁拳,他都不诧异,甚至他还给自己打了一个赌,如果唐宏图在单层就算自己赢,在双层就是自己输,至于赌注嘛,就得宰大刚一刀喽。
九层。
赵凤声刚踏上九层的水泥地面,宽敞的楼层里终于出现了几个人,唐宏图正襟危坐,哪怕屁股底下垫的是扔到垃圾场都没人搭理的废旧油漆桶,江湖大哥依旧有着横刀立马的霸气,上衣是鲜艳红色的唐装,挺喜庆,放到结婚现场,属于新郎或者是直系亲属的那一种,看着就想让人上去讨要个红包。
唐宏图周围只有五个人,身为手下第一大将的沐金福当然不可能缺席,剩下两个赵凤声有些陌生,黑墨镜,黑西装,专业的保镖打扮,壮硕的身形看起来也不是什么容易对付的主。最让赵凤声诧异的,就是尖嘴猴腮的刘志勇也赫然在列,这个曾经赌场的管事人,正盘膝坐在地上,一双永远睁不开的小眼,饶有兴致地打量着他。
人质大刚则被绑住双手双脚,躺在冰凉的地面,还好看上去没有遭受过毒打,只是精神有些萎靡,没有了昔日里横冲直撞的跋扈。大刚双眼直勾勾望着楼顶,神情平淡,赵凤声猜测着这头神经大条的畜生,没准这时候都在想着糟蹋漂亮美眉。
“楼层选择的有点高。”赵凤声像是在埋怨,向对方径直走去,没有心怀畏惧的向后退缩,也没有见到仇人时的鲁莽前行,每一步幅度都相当一致,80厘米。
“确实是,我上来的时候还让金斧一直搀着,下次注意。”唐宏图豪爽笑道,不介意和引颈受戮的家伙谈笑风生,这个阳光明媚的下午注定不太平,但要下地狱的人绝不是他唐宏图。
“还真希望有下次。”赵凤声灿烂一笑,右手向裤兜里伸去。
负责唐宏图安全的沐金福皱了皱眉,瞬间横跨一大步,挡在唐宏图身前,神经瞬间绷紧。赵凤声兜里懒洋洋掏出香烟和打火机,在众人面前晃了晃,微笑道:“我怕你们亏待了我兄弟,就想给他点根烟,别紧张。”
沐金福冲唐宏图投过去一个询问的眼神,二哥不愧是在武云市道上只手遮天的枭雄,豪迈笑道:“兄弟之情,可鉴日月,唐某做不到倾囊相助,但也不愿坏了别人手足情深。”
“还是二哥够意思。”赵凤声危急关头不忘再拍上一记马屁,走到大刚身前,双腿蹲下,点燃一根烟,放入他的口中,轻叹道:“别谢,这是你自己的烟。”
大刚雄壮的身躯颤抖一下,咬紧烟嘴,横肉遍布的脸上露出一个堪称恐怖的笑容,“早知道当初就给你弄件黄鹤楼1916了。”
“晚上带我fēng_liú快活,你掏钱。”赵凤声也给自己点了一根烟,舔舐下干裂的嘴角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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