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沉思之际,听得敲门声响起来。他便朗声唤道:“进来吧。”不想开门进来的不是送茶水的小厮,而是那常无灵背着个药箱进来了。柳祁一看到常无灵,那眉头皱得更深了,却又强自舒展,露出一个淡定的笑容:“该不是走错房间了?”常无灵口中说着“没走错”,便顺手关上了门。柳祁觉得闷得慌,便站起来推开了窗,见外头是清风白云的,很好的景色。他便装作看风景的样子,不去看常无灵。
常无灵察觉到柳祁的局促,便不接近,只站在原地说:“听说你要远行了,我……我作为你的族兄,来送送你。”柳祁听见“族兄”二字,几乎要笑出声来:“嗯,是啊,常自碧心领了。”常无灵却道:“此行山高路远的,我总怕你有什么不好。”柳祁心中也隐隐有不祥之兆,却不想被常无灵说中,眼神又冷了几分,却仍浅笑着:“向来践行都是拣好话说的,哪有您这样的?”这神态这话语,好似亲昵得很,常无灵明明知道柳祁那时冷嘲,可他仍忍不住把这当成嗔笑,故常无灵眼底也柔善了几分,说道:“我是关心你,路上我不能陪着你,你身边也没个人的,有什么事怎么好?”柳祁便道:“伴驾而行,能有什么事?你也忒多心了。”常无灵苦笑:“算我多心了,我这儿有些丹药,你先拿着吧。有药、有毒,都是以前给你用过的,你知道用法。”说着,常无灵打开了药箱,从里头拿了个药盒,这才缓缓走近了柳祁,将盒子交到柳祁手中。柳祁虽然讨厌他,但断不会拒绝这份大礼,便扬起一个假笑:“族兄太有我的心了,那我就笑纳了。”
柳祁收了人的礼,脸上表情也和软了几分,寒暄似的问道:“您现在正是皇上跟前的红人,难道他没让您跟着?”常无灵却道:“魏中书的病还没好全,陛下让我留京好好照料他。”柳祁闻言一怔:“他的病是真的还没好全,还是托词?”常无灵便道:“他那是多年顽疾,病去如抽丝,自然要慢慢调理。”柳祁愣了愣,半晌才说:“那好。”
常无灵察觉到柳祁情绪的起伏,心中的怀疑似乎也因此得到了印证。那常无灵那比常人还深黑的眼眸糅杂着苦涩的神色,使他看起来像一杯毫不吸引人的苦荞茶。这杯黑苦荞里涌着爱、妒忌和失落。那常无灵咽了咽喉头的苦意,才说出平淡的字句:“你好像很关心他?”柳祁立即变得谨慎起来,微笑地沉默着。常无灵看着他这个反应,道:“不必寻思一个好答案来搪塞我了。我仍会好好照料他的。”柳祁说:“那是你的分内事。”
这是少帝登基以来第一次出巡。一切都需要做得比平常更好。柳祁是个心细的,好好打理着这高标准的一切。
出巡的路上,车队是前连后后连前的,行得很平稳,色调都是天子特有的玄色,偶配以金银,远远看着,似一条蝮蛇蜿蜒在山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