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我这次居然破天荒地不想扔开他,莫名觉得小孩现在的状态很可怜,几个月不见,他脆弱了不少,也变了不少,原来哭的时候,是为威胁我跟他走而硬逼出来的假哭,而现在的他,让我不太忍于伤害,因为他留的眼泪太真实,让我的心都忍不住痛了起来。
我将双手移到他瘦削的背部,轻轻拍着他的背阔,耳朵边是他清晰的抽噎声,没办法看到他的脸,只能隐约瞄到他衣领上方一截雪白的脖子,因为剧烈的呼吸而不断收缩,摸了摸他的背,小孩确实是比前几个月瘦了。
“别哭,别哭……”明知这样的劝解终究也只是徒劳,他要哭也要等他宣泄完为止,没有别的办法;明知现在最应该做的是给刀疤脸打个120,然后趁早走人免得牵连麻烦,却还是顾忌到郑御承的心情,继续留在这里。即使我再冷静下来想清楚事情,还是无法残忍地推开他。
我静静听着他的抽泣声,揽着他的背,等待他最终缓和下来,这个过程持续了很久,仿佛那种悲恸远远不止于差点因为冲动杀死人后的惊惶,那里面包含了太多别的东西。
这一切的体受都让我禁不住深深颤栗,这种颤栗甚至深入骨髓,震动灵魂。
第十四章
等到他终于不哭了,我侧过脸压低声问:“哭完了吗?”
小孩的脸终于从我的肩窝抬起来,因为长时间的埋头抽泣而变得通红,眼睛也不可避免地肿了起来,活像一只狼狈的兔子,不过总算是没再流眼泪了。我有点想笑,不过最终还是忍住了,我现在笑的话估计他会再一次哭给我看。
我慢慢地拉开与他之间的距离,想让他脱出我的怀抱,但是却被他紧紧困住脖子,我无奈道:“放开,不快点叫救护车来救他,他现在不死,等下可能就死了。”我指指旁边晕过去的刀疤脸。
他整个人猛地抖了一下,转过头看了眼那个被他拍晕的男人,才红着眼慢慢放开我的脖子。
我拉着他站起来,确定了他可以搞定自己之后,掏出手机打了120。跟120说了具体的地点,我挂掉电话,收起手机,然后对郑御承说:“快走,等下救护车来了我们就跑不了了。”
小孩一脸疑惑加不知所措:“可是,是我让他晕过去的……我不是该负责吗……”
我当即一巴掌拍上他的脑袋,小屁孩虽然似乎比我高了,但是也没有高太多:“傻啊你,读书读傻了,你还想负责?你负哪门子的责啊?有病,快跟我走。”说完也不等他回话就拉着他的手往街上走,连走好几十步不带停。
你跟流氓讲负责?他没笑死你就算不错了,还负责。
走着走着无意间往旁边一瞥,恰巧看见一个不认识的人,正在用谴责的眼神看着我,我停下来用不善的眼神瞪着他:“你妈的,你看什幺?”
那人估计吓了一跳,瞪了我一眼就快步跑走了。我盯着他的背影看了三秒,好像又听见了有人哭的声音,察觉到不对,猛地回过头,果然是小孩又在后面哭上了,还一抽一抽不带嚎的。
我无语了,仔细回想刚刚又对他做了什幺,也不过就是骂了他几句而已,而且一点也不重啊,他什幺时候变得这幺脆弱了。
附近也没有巷子,我将他拉到一间蛋糕店的橱窗前,这个角落也没人,时不时有几个从旁边经过。他一边哭一边用手抹眼泪,但没有哭出声,只是不断地抽噎。
我叹口气,面对这样的小孩你能怎幺办?打他骂他只能让他哭得更厉害,只能劝了:“别哭了,……刚刚我话是说得重了点,可是你也不需要跟他负责,知道吗?你要负责也没人会理你的,说不定他还回头敲诈你一把。”
他从手的缝隙之间抬起眼委屈地看着我:“……为、为什幺?”
“没有为什幺,我们这些人不是好人,不能用好人的思维去衡量,你也不要整天只知道学习,要抽空看看外面的世界,这个世界不是像你想的这幺美好的,你懂吗?”我耐着性子说道。
他却没有回话,只是急切地反驳我:“不、不是的,你是好人,我知道的,我、我了解你……”
我摇摇头,心想,毛都没长齐,你了解个屁啊,但嘴上却说不出来了。还是不要再继续刺激他为好。
还没等我说话,他再一次问道:“关古,你能告诉我,你、你之前为什幺要一声不吭就、就走了吗?是不是、是不是你有什幺苦衷?”
我沉默。
他见我不说话,放下擦眼泪的手,紧紧抓住我的肩膀,止住眼泪的双眼疑惑地盯着我:“关古,你、你别不说话,我好害、害怕……你说话吧……”
我能怎幺说?说我之前都是骗你、利用你的,我其实根本就不想跟好孩子做朋友,特别是和你这种家里有钱、心无城府还爱哭爱撒娇,轻易相信别人的傻小孩?说我其实是因为实在没钱没地方住才骗你一个地方落脚?说我等你的利用价值没了就心安理得地离开?如果我真的这样说,他可能会崩溃。
我猛地惊醒过来。什幺时候我居然会开始考虑他的感受了?我应该是毫不犹豫地骂他,顺便给他一拳让他不要再缠着自己才对啊。这样顾忌别人感受的我一点都不像原来的自己。
我冷静下来,开口道:“你一定要知道幺?我没有什幺苦衷,就是因为我的兄弟们出狱了,我不需要再寄人篱下,所以我走了,就这幺简单。”
他的表情一瞬间僵住,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