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番话倒是问得真诚,我却不语,只是意味深长的看看他,又看了他身后一眼,卓一航察言观色,随即醒悟过来,立刻低声道:“姑娘莫要误会,在下并非军中人士,只是家人去世要返乡守孝,因祖上在朝中有些薄名,识得军中指挥,为图方便免受盘查之烦才与他们同行的,不久前在京城,我还曾与练女侠联手抗敌,姑娘但可信我无妨。”
他不提京城还好,一提之下印证了自己心中所虑,情绪不禁又低了几分,但是此人本身并没什么错,人品亦是真诚可交之辈,我虽面色不佳,倒也不疑他,只叹了口气,将定军山的遭遇解释了一遍,当然只说了个含糊大概,然后道自己现在要去陕地寻一故人,其余细节悉数略过不提。
“原来如此,真是可叹啊……”卓一航倒是老实,听完了不疑有他,只是满面感慨之色,忽又道:“姑娘这番远行,路上想必不很方便吧?若是不弃,可愿意与卓某同行一程,也能有个照应。”
没想到他有此一邀,我微怔过后,赶紧推辞道:“这个,还是罢了吧……男女同行本有许多不便,何况还是混迹与官兵之中,少侠盛情心领了,只是……不妥。”
如此拒绝其实有些生硬,已谈不上婉拒的范畴,但那卓一航倒并不以为意,反而连声歉道是自己思虑不周,最后竟去那队官兵讨来了一份官印文书相赠,道有此物傍身可保一路盘查安然无虞,算是他的略尽绵力。
他这种种举动,倒让人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何况我虽有些不怎么待见此人,也不会愣头青到将与己有用之物往外推辞,当下客气几句,就接过收好,彼此又再说了几句话,有那些兵勇在身后不远处等待,卓一航也不好耽搁太久,只道自己守孝满后便会回武当,届时欢迎前去做客,又提及练儿,道她与武当有些误会,但同为忧国忧民之辈大家当化干戈为玉帛云云,寒暄片刻,便拱手告辞,翻身上马,与那群官兵远远而去。
直到滚滚尘土离了视线,自己才算长吁了一口气,觉得背上某处隐隐抽疼。
遇见卓一航是我绝想不到的,听到他亲口说当时也在京城,且与练儿有过交集,更是心中郁郁,但与此同时,知道这人之后很长一段时间会老老实实守孝在家,也算是令人安慰的一件事,而能得到通过盘查用的关文更是意外收获,总得来说这次巧遇,是利大于弊之举。
这次小波折后,就再没发生过什么意外之事,一路上晓行夜宿,虽然关隘盘查遭遇不少,但得文书之便,也从未受到过刁难,而盘查严格另一方面来说也就意味着路途平安,不消数日自己已顺利到了鄜县,此去离延安府还有一两日的路程,而过了延安,以目前脚力大约再赶上几日路,便可到达原先听闻中的那王嘉胤等陕北群盗的聚义之地——米脂。
只是在这当口,却听到了些不太好的消息。
原来此次剿匪朝廷确实是下了大力气,定军山已算斗得激烈,却不过还是小头,这边王嘉胤等所遭遇的才是大规模讨伐,难怪当初连番求援如石沉入水毫无回应,果然他们早已是自顾不暇了。
这本来也没有什么,只是听得这消息时还是有些着急,倒不是急别人安危,只是自己本计算着练儿会去寻王嘉胤老巢,可人家的老巢却已灰飞烟灭,若练儿真如自己所料那般行动,她现在便失了方向,而她失了方向,就意味着我也失去了寻她的方向。
如今之计,也唯有尽快赶到那王嘉胤的聚义之地,虽然已被打散,但练儿或者还在附近徘徊也未可知。
因这急迫,我未按原计划在鄜县歇息调整,只深夜住了一宿,甚至连药房也没来得及去,次日天色不亮就又马不停蹄的上路了。
而这样的冲动行为,在不久后就令自己付出了代价。
离了鄜县,在山林间行进的半日里,几乎没停下过片刻,连吃食饮水也是在坐骑上匆匆对付了事,这般过了晌午之后,人却觉得有些不对劲起来,连坐着都感乏力,一摸额头有些发烫,心里就知道麻烦来了。
因没有及时换药,背后伤势或有点发炎起来,这令身体泛起了低热,虽说只是低热,但对现而今的自己来说却是消受不起的,这异状才刚刚生出没多久,人就已经昏昏欲睡起来。
伏在马背之上,一开始还能偶尔抬起头来兼顾赶路,到后来实在吃不住了,左右这林间小道也没什么人迹,索性信马由缰起来,听凭其慢慢往前踱步走着,自己只管闭目伏身,求能缓上一缓蓄积些精力。
原本确实是这样打算的,可是闭上眼后,就仿佛再也睁不开了,整个人陷入了朦胧中,一切仿佛梦游一般,即使耳边隐隐约约听到响鞭呼喝之声,身子却也反应不过来了。
还好意识尚存,所以摔下来时本能做出了自保动作,也好在这只是匹无精打采的瘦马,不至于像骆驼那么高大。
触地时扯动伤口,倒是唤回了些神智。
“哪儿来的臭小子?没见着官家的旗么!”有耀武扬威的声音响起,腰间挨了一脚,若说冲撞了对方还是自己有错,被马鞭扫落在地也是活该的话,那这一脚就足够让人心头火起,我昏沉沉眯眼看着对方,见第二脚过来,几乎就要动手,却有人拦在了当中。
单看背影,拦在当中的这人身材颇高大,却不知是不是自己眼花,竟瞧那身穿着不像是汉人服饰。
“王卫士,你们不要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