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卧房中本来宽敞,却也禁不住挤了这么多人,顿时便如同蜂窝一般,殷天锡和柴进、柴夫人紧守在床边,看着安道全给柴城诊治。
只见安道全飞快切了一下脉,又翻开病人眼皮来看,然后便从药箱里拿出金针,扒开柴城胸口的衣服,嗖嗖嗖地便接连在他前胸和头上扎了十几针,不过片刻工夫,只见柴城喉咙中咕咕作响,然后轻轻呻吟了一声,嘴唇轻吁,一口气便透了过来。
殷天锡本自屏息凝神看着,如今一见柴城缓过这口气来,他面上的神色顿时也放松了,“嗤”地笑了一声,道:“没由来便要作死,你竟是个金童下凡,还惹不得了?你闭着气诈死便怎的,想吓唬人不成?只顾直挺挺躺在那里装病算什么,有本事上个吊儿我瞧!”
柴城乍一醒转,猛然又听了他这些话,登时心中气苦屈辱,眼皮一翻差一点又要过去。
安道全连忙劝道:“直阁息怒,且放缓他一些吧,皇城方才便是激恼在胸,一时闭住了气,好在小可扎了针救得他过来,却不可再撩拨他了,小心又要没气。”
殷天锡虽是个厉害性子,却也知道轻重,方才只不过是心焦不忿,这才说得重了,此时得了这个台阶,便顺势下来,道:“安先生,多承你慈悲,你与我将他好好诊治,务必要救得他一条命回来,将他调养得结实,免得他整日对我装病西施,一句重话儿也受不得,半点大力也撑不住。你看他的身子可得好么?”
安道全微微摇头道:“不瞒直阁,保命小可倒是敢应承,若说养得康健,除非今后不着气恼,这便是心病还须心药医。”
殷天锡登时竖起三角眼,跳脚道:“要拿这条病歪歪的身子拿捏我,他却是休想!说什么心病心药的,明明便是借着这半死不活的样子来搪塞本直阁!旁人不受逼迫靠的是力气权势,你却是把这病当做挡箭牌一般,简直是恃弱为恶!”
柴城被他气得鼻孔冒烟,连咳嗽了几声,声音微弱地说:“你真是欺人太甚!”
殷天锡见他说话,便乐了,对安道全说:“你还道他不好调养,你看不是已经能骂人了么?你尽管用药,我倒要看看这是怎样一个百治不好的病鬼!兀那柴城,今儿小爷就放过你,你与我好好地吃饭服药,若想要就这样拥病自重,看我饶不饶你!”
说完便带着他那一伙人呼啦啦地走了,只留下安道全在这里煎汤熬药,看守柴城。
他这一番做派让柴家众人都目瞪口呆,只落得面面相觑,都不知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柴进这么多年来与这许多江湖汉子相交,多少知道些蹊跷世事,此时见叔叔这件事里里外外透着古怪,竟不全似叔叔婶婶说的一般,那殷天锡全不是要把叔叔往死里逼的模样,也不知那殷直阁到底与叔叔有什么纠葛,这般又是发怒又是医病的。
柴城此时刚刚缓过一口气来,安道全正给他熬汤药,不好逼问病人,柴进便只好转头来问婶婶:“尊婶,小侄却要问一句言语,那殷天锡到底要如何?我看他方才进来,半句不提宅子的事,却只顾逼着叔叔,倒似要叔叔依从他什么事情一样,婶婶可知到底是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