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耻?”察觉到气氛略有改变,雷哲只是淡定地瞥了费奇一眼,坦然朗声道:“我敢向着父神发誓,在此场战役中,我与母亲已为帝国竭尽全力,我无愧于心。但你呢?你敢摸着良心说,我母亲就是个叛逆吗?你敢对着父神发誓,你此番行事全无私心只为帝国吗?你敢当着所有人的面公开审判,让大家来辨辨这是非黑白吗?!”
费奇喉咙干涩地滚动了一下,他其实也不觉得尼德兰子爵真是个叛逆,他更倾向于是雷哲·费洛雷斯这小子为谋夺子爵之位勾结异教徒。但这混蛋小子居然只拿他母亲说事,实在是太狡猾了!
他当然也没法对着父神发誓全无私心,要不是为了弄倒莫里斯,他不会一收到证据就这么兴冲冲地跑来抓人。要不是为了讨好上面的人,他不会一看到信上那枚教廷的印鉴就毅然按照吩咐和子爵对上。至于公开审判嘛……
费奇那犹豫的模样,落入群众眼底,自然就成了心中有鬼的铁证,群情再次激奋。那收了好处的闲汉们见机纷纷大喊起来:“公开审判!我们要公开审判!”
很快,平民们也跟着大喊起来:“公开审判!公开审判!”
一声声的“公开审判”最终汇聚为声音的洪流,狠狠冲击着副裁决长大人可怜的耳膜。
“闭嘴!”费奇终于爆发了:“谁再乱喊,直接以叛党论处!”
回答他的,是排山倒海的嘘声。
费奇抽抽唇角,打死不愿承认自己有点被吓到的现实。活这么多年,他还是第一次尝到被群众围攻的滋味,想当年。他们裁判所去抓谁,谁敢吱声啊!这帮子贱民胆儿也太肥了,还是说由于自己不再是裁决长了,所以威信就大不如前了?万恶的莫里斯!
眼前的情形已经容不得再含糊,费奇想了想手中的证据,狠狠一咬牙,道:“公开审判就公开审判,我会让所有人都见识到你和你母亲的叛国行径有多么卑劣无耻,你会在人民的唾骂声中,得到你应受的惩罚!当然,你要是怕了,可以拒不配合,顽抗到底。”
“我明白了,我会配合调查的……”憔悴不堪的贵族青年发出一声叹息,仿佛认命一般爬下梯子,消失在人们的视野中。
一分钟后,尼德兰庄园的大门打开,费洛雷斯大少爷孤身走了出来,紧接着,他身后的大门轰然关上,将他一个人留在了重重包围之中。
“怎么只有你一个人?”费奇皱眉。
“我母亲现在深受重伤,毫无自保能力,我怎么可能放任毫无意识她来接受审判。”雷哲紧握着拳头,高声道:“所以,你们有什么只管冲着我来,母亲的刑,我替她受;母亲的罪,我替她背。我会完全配合你们所谓的审判,不做任何抵抗,但若是有谁执意要对我母亲下手,我必抵抗到底!想动我母亲,就请先割下我的头颅以作阶梯。”
费奇已经无心去听那些议论声了,简直一脸血啊有没有,不过是问了句你怎么一个人,转眼就又被倒上了企图动用私刑,趁机谋害子爵的污名……到底是谁在污蔑谁啊混账,不带你这么欺负人的!
仿佛嫌这火烧得还不够旺,雷哲神情凄然地环视了一周,然后再度躬下了身:“在下此去牢中,是生是死未定。虽然知道有些强人所难,但我也只能在这里拜托诸位,替我看护一下母亲。若是有什么不好的,方便的话,还请千万告诉我一声,我先谢谢大家了。”
“放心吧,大少爷……”
“别去!”
“我们等你回来。”
……
人们乱七八糟地回应着,关于对孝顺这一人品的认可瞬间刷了满屏。
雷哲勉强扯了扯唇角,似乎竭力想对大家露出一抹微笑,却终究无力。然后他脱下盔甲,仅穿着一身薄衬衣,站在了费奇身前:“我们走吧。”
费奇此刻的心情……哎,不提也罢。他招招手,让两个裁决者押着雷哲,转头就上了马车。
两个裁决者正要把雷哲推上囚车,费奇却是忽然探出头来,假笑着吩咐道:“不用上囚车,毕竟罪名还未定嘛,我们可不能这么对帝国的忠臣。让他戴上枷锁跟着走就好。”
这会儿连裁决者们的脸色都有点变了,这不纯粹折腾人吗,枷锁那么重,这雷哲·费洛雷斯的状态看起来又那么糟,要是半路上昏倒,他们还不得被那些贱民的唾沫给淹死?!
但到底也没人敢站出来反驳费奇的话,于是可怜的费洛雷斯少爷就被枷锁捆着,游街般走在了马车后面。人们亲眼看着昔日荣耀无限的贵族少爷竟被如此虐待,义愤填膺,却也无能为力。
“不知道雷哲·费洛雷斯这会儿的心情如何呢?”终于小小地报复了一把的费奇心情颇好地想着。
而此刻的雷哲,神色悲怆,脚步踉跄,心花怒放——
灭哈哈,费奇真是个好人啊。看这人品暴涨得,根本就是走一路,涨一路嘛。走几步路算什么,只要给人品,让小爷我滚着前进也成啊!
第六十八章
等雷哲这么一步一挪走入裁判所时,人品已然暴涨到了九百多,几近一千。如果不是实在不合适,雷哲真想抱着费奇小天使在屋顶上跳个恰恰什么的。
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