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我们不谈这个,”颜羽表情瞬了瞬,这样详装出的微笑却是让苏少衍愈发的心中悸痛,和因李祁毓允许陆容止在他身边的感觉完全不一样,不似那种尖锐的,仿佛刀锋般的痛。而是仿佛与生俱来的,就如同患有腿疾的人会在y-in雨天伤口作痛,不算得太难以忍受,却是总也好不了,总也时隐时现。
眼前的女子,正是他少年时就落下的伤隐。
他治不好,更没法治。
二人心照不宣的来到濯缨水阁的池塘边,对这里,苏少衍其实有段很不好的记忆。在他还很小的时候,苏府还不是现在的苏府,没有濯缨水阁,此处不过是一片长满芦苇的低洼水塘。那时是个深夏,有一次他被哥哥们欺负的狠了,浑身疼的实在没办法,便一个人偷溜出来藏在这片芦苇中,很久,他一个人躲在那很久,没有人来找他,也没有食物,他就这么一直一直蹲在s-hi冷的泥土上,努力不让自己发出哪怕一丁点的声音。
天很远,夜的尽头只剩一声声的蛙鸣。
他看着周围一片的茂盛芦苇,觉得自己就快要死了,他甚至开始盘计,如果自己真就这么死了,会不会就化成了这里一根的芦苇?
芦苇没有思想,芦苇也不会痛苦,所以做一根芦苇大概会比做一个人来的知足。
许久,他忽然听见一阵古怪的窸窣声,很轻,仿佛是在试探,然后他看见一团会发光的荧绿物体,一闪一闪的浮动在芦苇中,就像倒悬在空中的流沙。他睁大眼,眼见着身前的芦苇被一双细白的小手分拨两侧,那时怎样一双眼,他忘不了那时那双眼,目不转睛的盯着他,宛如会发光的透明琥珀。
女孩子对他伸出手,笑容同手心一样温暖,她说,“小衍,走,跟我回家。”
原来,还是有人记得他的。
原来,最开始的那些记忆,很多都是同这个名叫颜羽的女孩子有关的。
“小衍,你把我叫来,自己倒开始发呆。”颜羽抓一把苏少衍手心白米粒儿般的鱼饲狠狠抛入水阁的浣池内,春水弄碧,一时浮波碎影,见苏少衍不搭理自己,颜羽恼气再抓一把鱼饲继续:“我不管,反正你横竖都是跟我出来,就不许再在我面前想其他人,男的女的都不可以!”
苏少衍呵笑声,脸上的表情和他身上的缎子衫一样淡,再偏头,又是一副惯了的纵容,“没有,我只是想起些从前的事罢了。”住一住目光随即指向池塘中几尾浑身素白唯有头顶一点艳红的锦鲤道:“知道么,从前云姨从市集把这种「丹顶红白」买来时,贩鱼的人曾说过这种外形漂亮的鱼是很不容易养活的。”
“嗯?”
“大概是因为生的太漂亮,所以身上的鱼鳞早晚都会被其他的鱼类一片片咬光。”
颜羽眼波闪了闪,明白苏少衍是意有所指,便道:“小衍是想说众怒难犯么?在燕次日子,我想……大概就和你所说的差不多。”
“是么,”苏少衍蹙眉顺着她的方向也朝池中抛下一把鱼饲,不由叹道:“总是鱼只见饵不见钩啊。”
“小衍你讲话真是越来越禅了。”颜羽呵笑着推他一把,而几乎就是在同一刻,池塘忽而刮起了一阵始料未及的大风,濯缨水阁地势原就较低,再加又是三面环水,如此强风生冷一灌,气势简直堪如入无人之境,水波兴起处,突听噗通一声巨响,苏少衍连同颜羽就这么近无防备的直直栽进了水池里。
三月的湖水,有种单言语难以形容的冷意。
苏少衍一直有个毛病——旱鸭子学不会游泳,为此李祁毓没少嘲笑他,但也正是如此,每每那个人想欺负他而不得时就会想办法把他弄到水里,不过这种情况说来却是少之又少,他心里也实在清楚这点,不到万不得已,那个人是断然狠不下心的。
所幸水池中的水并不深,虽是如此,人这大半个身子下去,也是冷的够呛。慌措中苏少衍亦不忘扶住身侧的颜羽,看情况,踉跄的她显然不比自己好上如何。为作观赏用,云青漪曾在浣池底部铺了不少各色光润的鹅卵石,石子经年浸水早已青苔暗生,苏少衍当下一个没留意,居然又是一跤。
颜羽一声尖叫,顿时花容失色,她紧张抽了抽鼻尖,条件反s,he的双手一圈住苏少衍的脖项,募地,苏少衍重心登时后倾,直被浣池作排水用的白玉兽首生猛一撞。
“真……他妈的……滑。”
从来见过美人,也从来见过人爆粗口,却没见过结合起来的美人爆粗口,这样难得的气氛,这样难得的距离,苏少衍实在不忍心去想面前这人在对着云离时也会不会说出同样的话语……好容易挨过一阵的眼前发黑,又过了半晌,他才对准了焦距,半真半假开口:“颜羽,你这算是在吃我豆腐么?”
殊料对面的女孩子非但不领情,还一脸再愤恨不过的怒意,“你刚刚是可以避开的。”
“我避开了,被撞的就会是你。”
“为什么!”
“就当是我怜香惜玉不可以?”
“苏少衍你混蛋,我是不会喜欢你的!”
“我知道。”苏少衍顿一顿任她肆无忌惮的扯着自己的衣领,“我很早就知道。”
“一个男人喜欢一个女人,这多正常,简直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可惜……”可惜他们都不明白,苏少衍安抚般拍拍她忽然就哭的一耸一耸的肩,抵在心口许久的一块大石也仿佛跟着一并落了地。
很好,真是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