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子里投s,he出一抹走道上的光影,如同晚班地铁的窗口一明一灭,有人轻轻吸一口气,门咔哒一声合上了。
于斐一怔,下意识绷紧的后背随着呼吸放松地一躬,他盘着腿坐在地上,左手揉按着右手的手腕,连声音也随之松弛成温和的语调:“你练歌?”
乐时低低应一声,嗓音有些疲劳的沙哑,他也坐下来,录音室有空调,镜子里的他显得清凉无汗,相比之下,自己简直是狼狈到了极点,但二十岁出头的人总该多流点汗,也该多摔点跤。
乐时把手边一个塑料袋子打开,照着镜子的投影拆眼睛的纱布,缝合伤的针脚痕迹已经逐渐变淡,伤口消了肿,留下一道多脚小虫一般的痕迹。那是顺位发表的第二天拆的线,乐时算是愈合速度惊人的类型,像某种自愈能力顽强的小动物。
尽管如此,于斐每次看到,心里都难过得要滞上一口气,郁郁闷闷地发着痛。
于斐的手一动,眉头轻轻一皱,轻声说:“你当时为什么挡着我?”
乐时看了他一眼,回答不咸不淡:“我没想挡着你。”
他向来不太会说温暖体恤的好话,不论多痛多累都风轻云淡,注意到于斐愣愣钉在他面上的目光,其中的感情炽烈汹涌,是坦诚率真的心疼难过,乐时弯了弯唇角,放松地补上一句话:“换句话说,潜意识里只想保护你。”
“你别这么说……”
乐时的手一下被握住,于斐的手心有些微潮的汗意,似乎还有隐隐约约的颤抖感觉,他叹了口气,将手里的药棉和药膏搁下,转过头,与于斐认认真真四目相对,对方感动得眼泪汪汪,满面哭相,乐时无可奈何评价一句:“你这个表情很丑。”
于斐这才尴尬僵硬地抿了抿嘴,笑了一下,说:“我帮你涂药。”
乐时没说话,把药塞进他手里,他拙手笨脚地拆棉签,小心翼翼沿着伤痕涂抹,透明胶质的s-hi润药膏留下泪渍一般晶莹的痕迹,眼角时而微微地一跳,于斐的动作有点别扭,于是用另一只手的手掌轻轻托住乐时的半张脸。乐时微微一动,于斐以为他是讨厌身体的接触,手腕一缩。
乐时仍旧一言不发,只是呼吸有点儿紧张地一收,他垂下眼,面侧追逐着温暖的掌心,极轻极轻地一蹭,是缄默无言,但又发乎情切的示好,与从前关系亲密时别无二致。于斐一愣,无奈苦笑地揶揄:“他们说你像猫,还真是一模一样。”
乐时抬眼看他,干净灵明的一对眼睛,即便有弯曲古怪的一道伤痕,也难掩其中深夏静水一样的凉意,分明又不具攻击性,流蕴着信赖平和的温柔。描摹眼尾形状的药气散了,于斐转而捧着他的脸,微微发着冷的皮肤带着某种渐渐潮s-hi的热意,于斐的心一静。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低哑而腼腆,像是犯了错误的孩子,生涩地道着歉:“我从前啊,总是得过且过,只有遇见了你,才发现世界上原来还有这么喜欢舞台的一个人。累得一句话也不说,痛得扶着墙干呕,可一旦音乐响起,还是义无反顾去体验,去享受。”
“你走之后,我也遇到过很多人,也唱,也跳。但我却想,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一个人会像你这样了。”
乐时看着他,依旧是静谧深沉的眼色,于斐以食指勾了勾他的鼻尖,轻声说:“乐乐,把眼睛闭上吧。”
对乐时而言,这是没有半点狎昵意味的邀请,能激起无数或平淡无奇或温暖安慰,至于歇斯底里,焦躁疯狂的回忆。
乐时闭上眼睛,他的后脖颈被一双手动作温柔地扣住,轻轻地摩挲一下,他的每一个小习惯乐时都记得清清楚楚,以至于被触碰时,脊背温然窜上一股热流,是汗毛直竖的敏感。身体的想念是不会说谎的,从那个隐秘的深拥开始,他就已经明白了。
于斐轻轻吻他的嘴唇,他在合眼的黑暗里能够感受到运动后潮s-hi温热的汗气,但那唇却是干燥的,有些粗糙的角质轻轻摩擦,有细微的电流从薄汗的脊骨麻痒地升起来,细细窜进四肢百骸里,乐时打了个轻微的冷颤,这颤抖引发了心脏的收缩,他听到自己的心腔极其用力地撞起一声巨响,像是某种从高空坠落的重物,而他也在坠落。
于斐调整了一下角度,指尖擦过他的耳尖,第二次接吻没有试探的意味,却是所有的犹如从前,相碰时是生涩一咬,随后是柔软温和的含吮,触碰与深入是有力而难以拒绝的,异乎寻常的热切在此刻才抽丝剥茧。
乐时的眼角有热意,他不打算睁眼,否则那灼烫会冷凝成情不自禁的热泪。他艰难地做出吞咽的动作,喉咙的线条在昏暗的光线下颤抖地一滚,有细碎的气音随之遗落而出。他感受着这个亲吻的形廓,是干燥的唇纹,收紧的手掌,促急不耐的抵死纠缠,和吞声窒息的模糊回应。
他在无止境地下坠,直到看不见尽头的黑暗传来无尽的震响,那是无数回忆的火光缀连的昨日,在他回想起来的某个瞬间,就会连续迁延地震动、膨胀、爆炸,心里有四散的气流托升。
于上升漂浮的缄默无声里他想到爱,睁眼的瞬间他想与面前的人永远在一起。
他的心其实早就倾斜,早在那个暴雨呼啸的夏夜,他就在呐喊般的歌声中将平稳人生的天秤彻底摧毁,但当他知道他再也没有机会能够和于斐并肩站在一个舞台上,到处都是死路不通的未来对他大门紧闭,他内心的骄傲与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