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很多年前一位前辈玩家,以自身为实验体,召唤恶魔、将其吞噬,试图夺取恶魔的力量并且不受蛊惑的实验记录。
但是最后,那位前辈还是失败了。
他得到了恶魔的力量,却不知不觉被恶魔所c,ao控。那个恶魔随心所欲地捉弄他,令他将挚爱当做仇敌,却反倒去爱上了原本的仇人。
那个实验笔记,前三分之二还存在着人类的抗争,最后三分之一就宛若陷入绝望痴恋中的情圣似的,满篇都在记述他痛苦的心路和执着得堪称愚蠢的坚持。
他甚至不记得最开始做记录的初衷,也看不见以前的记录和写给自己的警告,就这么在名为挚爱实为仇敌的人反复折辱、玩弄之后,选择了自尽。
在充斥着痛苦的凌乱遗书中,最后一句话却与之前所有内容都格格不入。
那句话笔迹僵硬、整齐,像是从未学过写字却又天赋异禀的人仔细写下来的:
人类真是有趣啊!
安歌认为,这句话是控制了前辈玩家的那个恶魔留下来的。
那个恶魔看着玩家做了全程的实验笔记,却任由笔记保存和流传开,理由应该有两个——
第一,即使知道有这样的危险,得到机会的人类还是会为了得到力量而赌一次;
第二,这个恶魔有足够的自信,无论人类尝试多少次、穷尽任何手段,都抵抗不了恶魔的诱惑,最终无一例外心智沦陷,成为他的玩物。
安歌之所以拖拖延延不想回家,就是对越子墨起了疑心。
比起什么翼仔对他“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他反而认为恶魔的蛊惑是更合理的解释。
然而这样的话,就太可笑……不,太可悲了。
两个玩家在恶魔的捉弄下,谈了场傻乎乎的、自欺欺人的恋爱?
越子墨至少是因为体内恶魔作祟,那他呢?
他只是……遇到了喜欢的人而已。
并且以为不幸之中的万幸,遇到喜欢的那个人,居然也喜欢自己,而已。
因为太过美好,所以就算觉得其中有蹊跷,也故意视而不见,和翼仔过上了童话似的“幸福生活”。
安歌觉得现在的自己既面目可憎又悲惨无比,难过得仿佛不止心脏,连身体都裂开成碎片。
他将身体缩在角落里,死死抱着双膝,因为止不住的抽泣,全身都在颤抖。
等他好不容易从灭顶的悲伤中缓过来时,天已经亮了。
窗帘缝隙间隐约照进些许阳光,在黑暗中勾勒出金色的轮廓。
安歌揉了揉肿胀发涩的眼睛,动了动僵硬的四肢,这才慢慢站起身,走过去一把将窗帘拉开。
阳光炫目得让他下意识闭上眼睛回避了一下,是个晴朗灿烂的好天气,天空澄澈透明,像是一片巨大的无瑕蓝宝石。
安歌迟钝地望了一会儿,这才去洗了把脸,然后看着镜子发呆。
镜中青年脸色惨白,两眼红肿,同样用失魂落魄的眼神注视着他。
安歌茫然地想着,那现在也不能住这儿了,最近陆陆续续搬了很多东西过来,光书就有两箱,要一次性搬走还挺不容易,叫几个同学来帮忙搬家吧。
然后他又想到储物间里关押的黑焰还没来得及处理。这么个大活人,肯定没办法搬走,原先的计划只好更改了……要不交给特对委?
他突然觉得很累,什么也不想做,自暴自弃地去了隔壁,将绑着黑焰的金属绳子都解开了,“你走吧。”
黑焰慢吞吞活动了一下手脚,却没有马上就走,而是说:“借浴室用一下呗?”
安歌连随便动一动都觉得费力,更不想开口说话,指了指浴室方向表示随便他用。
那个其貌不扬的大叔竟然真的跑去悠闲地冲了个澡,然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
再次从浴室里出来的男人,看起来最多不超过二十五岁,相貌秀气白净,一笑起来左边脸上还有个酒窝。
甚至连个头都比之前那个大叔要高一些。
他只穿休闲裤,光着上半身就出来了,头发披到肩后,带着些许s-hi气,他用毛巾随意地擦着,一边折回储物间:“小帅哥,有早饭吗?你不是保证过不虐囚的?我饿死了。”
安歌跟机器人似的,转头看了他一眼,眼珠微微一动,落在那男人右手背的黑色火焰纹身上。
黑焰笑了起来,笑得酒窝里快要溢出蜜似的,“嘿嘿,这是我的绝招之一,易容术。没几个人见过我的真面目,因为见过的都死了。”
安歌波澜不惊地看着他:“想吃什么?”
黑焰挠挠头发:“什么都可以?嗯……那牛r_ou_饼和绿豆稀饭,最好还有点小菜。”
安歌给助理1号输入了指令,黑焰在一旁看着,啧啧称奇,试图摸一摸助理1号的主体工具箱屏幕,被那小机器人伸出根银色支脚啪地打开了手。
助理1号挪动着伶仃细腿去了厨房,安歌跟断电的机器人似的站在储物间里没动,黑焰擦完头发,到底是冬天,他哆嗦了下,“小帅哥,借件衣服呗?”
安歌扭头看了他一眼,迈着僵硬的步伐,去找了件自己的卫衣扔给他。
黑焰穿上衣服,悠闲地坐到客厅沙发里,打开电视,拿着遥控器一个频道一个频道地换着看起来。
其实安歌很想自己静静的,但现在客厅里回荡着综艺节目里一群艺人夸张的大呼小叫,黑焰自己也跟着乐不可支地哈哈大笑,时不时还点评几句“这个傻叉!”、“太假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