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练功出了问题吗?若是太过严重,不如送回鹤鸣山,让天师瞧瞧……”
袁青杞笑道:“小事,不必麻烦天师!”
徐佑心下了然,白易必定是袁青杞的私人力量,和鹤鸣山没太大的关系,因此轻易不愿意让孙冠插手。
见微知著,这位孙冠的爱徒,鹤鸣山的大祭酒,来到扬州治之后似乎有逐渐脱离天师宫掌控的迹象。
徐佑点到即止,为袁青杞斟满了茶,道:“今夜来此,是想请三娘拨冗,于五月丁卯日参加玄机书院的开院大典。届时明法寺竺道安也会到场,算是给我个薄面,暂且放下贵教和佛门的恩怨,赏光出席……”
袁青杞没有饮茶,默然了片刻,垂首道:“这点事随便派人知会一声即可,何必辛苦跑来跑去?你的身子尚未完全康复,不要过于劳累。”
言语婉转,可终究没有喝了这杯茶,徐佑笑道:“左神元君可不是我等凡夫俗子随随便便能够见到的,我苦于没有正当的理由登山拜访,借此良机,过来见一见你也是好的!”
袁青杞抬起头,凝视着徐佑,道:“以后若来林屋山,不必找什么理由……我对你,终究和别人不同!”
打一棒再给个甜枣,真真假假,虚虚实实,袁青杞有太多的身份,太多的面具,太多的秘密,徐佑还能说什么,话不投机,言尽于此,道:“我还有事要办,这就下山了,叨扰三娘半夜,多多包涵!”起身告辞,又道:“左军将军那边,你请放心,我虽然厚颜无耻,却也不会明知有危险还拉别人下水。至于袁蔚,五月将近,来不及请他老人家了……不过,没了袁氏门阀的威势,玄机书院可能会发展的慢一点,但儒门的再次兴盛,并不会因为几个人的缺席而迟延了脚步!”
“微之!”
袁青杞很少称呼徐佑的字,反而总是带点调侃和戏弄的叫他七郎,这会直呼其字,语气从未听过的郑重。她走到徐佑身后,两人的影子悄然融合在一起,可两人前后的距离,却仿佛隔着天涯之远。
“我不去钱塘,并非驳你的颜面,连竺道安都去得,我又有什么去不得?你可知道,如果今夜你不来林屋山,我也不日将往明玉山见你一面,不为别的,只为劝你一件事。”她顿了顿,道:“玄机书院,先不要办了!”
徐佑皱眉道:“为何?”
袁青杞不是不知轻重的人,玄机书院在徐佑的谋划里举足轻重,甚至可以说是至关重要的一环,现在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岂能因为她一句话就让这段时日的辛苦付之东流?
袁青杞眸子里浮现痛苦之色,道:“我不知该不该说……”
徐佑这才意识到事情竟严重到了这等地步,再顾不得许多,上前几步,几乎触碰到袁青杞的衣袂,温声道:“到底发生了何事?你不告诉我实情,我怎么好作决断?”
袁青杞从来冷静又淡然的俏丽容颜露出几分罕见的迷茫和彷徨,好像离家许久的归人,再也找不到回家的路。
“微之,我有些累了,借你的肩头靠一靠!”
她缓缓的,缓缓的,将额头靠在徐佑的肩膀上。徐佑迟疑了片刻,双手微合,轻轻抱住了她的腰身。
纤纤一握,蚀骨销魂!
凉亭里顿时安静下来,只有悉悉索索的虫鸣声为这初夏的夜晚增添了小小的意趣,过了仅仅九息,袁青杞离开了徐佑的身子,对他一笑。
这一笑,不染尘埃,晶莹剔透,真是美极了!
“冒犯了微之,莫怪!”袁青杞重新恢复了往日的城府森严,沉声道:“刚从内府传来的绝密消息,主上……病重,恐时日无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