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佑张了张口,却没有说话。
“至于那女娘是谁,七郎不必问,我今日说了这么多,已经对不住她。我虽然不赞同孙冠介入世俗的道,也不赞成她的无为幡花之道,道不同自不相为谋。可大道无名无形,谁也不知道哪一条路才能抵达真正的终点,若是泄露了她的身份,除了害死她,对你们并无丝毫益处,还累得道门少了一位可开山门的贤师。”
宁玄古凝视着徐佑,道:“七郎,都明玉痴心妄想,要重现六天昔日荣光,或许还想取天师道而代之,却忽视了目前江东的大局。眼下的江东,儒教衰微,不足为虑,道门势大,却已有盛极必衰之象,而佛门看上去步步紧逼,占据上风,也不过是主上手中的利刃,一旦天师道被灭,佛门几无对手,马上就轮到那些和尚倒霉了。试想,国无二日,主上好不容易打压三教,又怎么会让六天再次崛起,强大到足以威胁皇权?尤其他们以谋逆起事,手段残忍暴虐,为成功不计代价,无所不用其极,更是为人主所忌。都明玉也好,六天也罢,无不是才高当世、人中之杰,却因为放不下,舍不得,看不破而走上了不归路,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徐佑沉默半响,道:“真人是告诫我,且不可找六天寻仇!”
“六天组织极其严密,势力牵连之广,我到现在都还没有摸清楚他们的底细。六位天主,除了都明玉和那个女娘,其他四人的身份依旧是个谜,敌人在暗,你在明,如何握有胜算?”
徐佑忽而一笑,道:“真人多虑了,我跟都明玉并无私仇,他虽将我拘禁在钱塘,但好吃好喝招待着,没有太失礼的地方。何况我只有五年的时间去寻找五符经,哪里有精力去和六天周旋呢?”
宁玄古不再多话,点了点头,起身说道:“我山中尚有未了之事,你既然无恙,我这就启程离开。记住了,扬州兵乱,自有朝廷料理,你不许插手其中,至于五符经,还是先前所议,一定要稳妥,不可操之过急。”
徐佑急忙跟着站起,道:“真人这就要走?还想着多留几日,小子有许多事情要向真人讨教……”
宁玄古笑道:“你已经做得极好了,我没什么能够教你的。”说着往门外走去,到了门口,突然顿住身子,道:“对了,你身边那个婢女秋分,是不是学了白虎劲?”
徐佑不知宁玄古为何问起这个,道:“是!”
“胡闹!”宁玄古脸色一沉,道:“家里没人告诉你,白虎劲传男不传女吗?”
原来是为此动怒,徐佑并不觉得有什么大不了的,笑道:“小子那时年少无知,觉得有趣,便偷偷教了秋分。不过真人有所不知,秋分天赋极高,只用了三年就将白虎劲练到了第二劲,此次从义兴往钱塘,途中遇险,也多亏了她舍命相救……”
“秋分的天份越高,你让她学白虎劲,却是越害苦了她!”
徐佑笑容一敛,正色道:“真人请明示!”
“白虎劲乃至刚之炁,女子为阴柔之体,如同水火难以相容。若是平常女子,哪怕穷尽一生,也根本无法窥得白虎劲的门径,偏偏秋分于武学之道极有天份,竟破开了阴阳障,通了水火关,将白虎劲练到了第二劲。可你有没有发觉,自第二劲之后,这两年她为何止步不前,毫无寸进?”
徐佑已经猜到自己好心办了错事,道:“我确实有过疑虑,但秋分对武道的喜爱有限,平时并不勤加练习,所以我还以为……”
“你啊,自诩聪明!”宁玄古摇了摇头,道:“你也说了,自离开义兴,危机不断,秋分忠心护主,岂不知多一分武力就能多一分安全?又怎么会疏于练习呢?我昨夜为她号脉,体内的真气汇聚于带脉,无法流转运行周天,若是再不疏导,怕是要不了一年,轻则残疾,重则丧命!”
别说徐佑惊在当场,连左彣也是一愣,惭然道:“我竟没有发现秋分到了这么严重的地步……”
“你虽为小宗师,却对白虎劲不甚了了,没有察觉是正常的。白虎九劲的周天运行跟别的功法大不相同,所以表面上看似没有问题,可一旦爆发,就再也无法挽回。”
宁玄古道:“不过还好,现在不算太晚!”
徐佑松了口气,既然宁玄古说不算晚,就一定有解救的法子,躬身作揖,恳声道:“求真人妙手回春,救她一救!”
“救她性命容易,散功即可,只是再也无法修习武功。可若想不伤她的道基,以求日后武道精进,却需要费些时日。你,可舍得吗?”
“舍得?”
“我带她走!峨眉山秀绝天下,适合静养修身,三年后,还你一个完美无瑕的秋分!”
久久无声!
自重生以来,徐佑逃义兴、过晋陵、入钱塘,身边的人越来越多,从身无分文的穷小子,变成家财万贯的一方豪富,谋主、部曲、奴婢应有尽有,但在他内心深处,真正视为亲人的,只有秋分一人!
贫贱相依,富贵相随,
生不离,死不弃,
毫无保留的信任,哪怕全世界都站在对面,秋分还会站在他的身边!
“请真人稍候,我和秋分谈谈。她貌似随和,其实性子很倔,未必肯答应离开这里。”
宁玄古负手立于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