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情看似合理,但是背后的危机,简直太恐怖了。
就如同鱼刺藏进了腹腔之中的重要血管附近,一旦时间成熟,这些隐匿逃难的蒙古军队极有可能作乱东三省,甚至直接通过修好的道路顺着南下,一路打到北京城!
绝对,绝对不能让蒙古人逃到女真那边去!要把他们赶到欧洲,正如当年抵御匈奴一般!
皇帝猛地起身,寒声道:“黄锦。”
“老奴在。”
“备驾,准备回宫,把麻禄给朕叫过来——”
现在在外交状态上,完全可以通过“皇帝的安全为首”的核心原则,让自己回避与蒙古部族的接触。
——在他们没有真正决出谁来担任可汗之位时,都不用在这方面有任何的多事。
蒙古群龙无首的时间不会很长,而这个中心时间段里,如果能开启和建州三卫的合作项目,可以借机入驻更多国防力量,来推进未来的东部防守。
麻禄已经年过五十,双目炯炯有神,走路都带着风。
他走进帐中,向皇上行了一礼:“参见陛下。”
“不必多礼。”
虞璁思忖了一刻,把情况合盘托出。
“眼下,河套需要重建秩序,但并不急着建立防守体系。”
只要驻军在这里,蒙军就不可能进犯——他们的内部问题都没有解决,哪里有功夫来怼已经被收复失地的河套,以及看似牢不可破的明军。
“陛下,您是想要提前回京,去管理建州三卫的情况吗?”麻禄抬眼看向年轻的皇帝,加重语气道:“臣以为,这次您回去,可以带上陆统领。”
“为什么?”虞璁倒是真没想到这一出。
他虽然心里舍不得陆炳,可是不管怎么说,国事为先。
“陛下如果不放心河套一带的防守,大可以让合心意的人留下带领执罡军,只是会京之后,这若是与建州三卫的首领会晤,他们势必会带兵过来。”
带着陆炳,可以让他跟随调度两万禁军的防守,给兵部回血指挥力量。
“那这样。”虞璁思忖道:“让曾铣接替唐顺之的位置,让唐顺之顶替陆炳——你们替朕在这里让河套休养生息,朕尽量半年内再回来。”
“臣遵旨。”
徐阶原本跟随行军,是因为他国子监祭酒出身,本身是个非常优秀的文官。
一路上需要的各种协调和礼节,都是由他代为出力整合的。
这次杀了俺答,几个将军去和他们交涉搅混水,徐阶则第一时间去辅助军情军功的登记入册,确保来回都有证可查。
但是眼下,徐阶也要带回去。
之所以虞璁不敢不带着他,就是因为历史中的那一出。
所谓庚戍之变,就是嘉靖二十九年,俺答带着大军兵临京前,君臣几度想要弃城南逃,要不是徐阶站了出来,用文书之论让蒙古人耽于尺牍,根本没有挽回的余地。
他虽然不会兵法,也不懂军事方面的制度建立,可是在外交方面,可真他娘的是个人才。
等小分队一集结,清点完该带回去的人马和臣子之后,皇帝把最高级将领们叫在一起,语重心长的开了个会,把该交代的都交代了一通。
“第一,无论蒙古人来探听我在,还是不在,都不要明着回答,而是训斥他们的别有用心。”
“第二,如果他们有任何入侵行为,都不要顾忌什么,放手打,怎么狠怎么来——出了事朕给你们担着!”
“第三,朕回去,是为了稳固大明江山,是为了让你们能够在日后能夺下蒙古——正因如此,谁胆敢在朕不再督军的日子里扰乱人心,九族都等着掉脑袋!”
皇上现在业务熟练,训起人来也一套一套的。
十几个四五六十岁的将领低着头任他训话,心里相当服气。
像他们这样沉稳的老将,绝不敢如此设计,立高塔而百步穿杨擒敌首。
正因如此,在俺答真的如愿倒下之后,陛下的威严与胆识反而令人心悦诚服。
虞璁望着这草原上的浩瀚军队,看着无数的牛羊军马,还有当空飘扬的大明龙旗,定了定心神,决然的反身上车,启程返京。
虞鹤醒来的时候,正午的阳光照耀在他的脸上,有些灼烫。
他揉了揉眼睛,意识到自己在东殿里睡着了,又开始看书起来。
远处突然传来谁的急切脚步声,没过多久就蹿进来了个小太监,慌慌张张道:“虞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