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顾念亲情,觉得孩子何辜。
可唐怀瑾显然不是。
如果他明知怀瑜与钟奕是亲生兄妹——他做出那样的事。
唐德明白,池铭在这上面的证词,只能信五分。池铭绝对没有他所说的那样清白。
可哪怕池铭才是主导者,也不能改变,怀瑾隐隐推动一切的事实。
唐德遍体生寒:我和玲玲、怀瑜,再加上钟奕,都对这份血缘关系一无所知。如果唐怀瑾与池铭真的事成,那怀瑜和钟奕,不就……
唐德有些反胃。
他去了趟洗手间,洗脸,看着镜面中的自己。这样勉强冷静下来,又有了另一重思绪。
要怎么办?
怀瑜还没有毕业。她没办法离开英国。如果因为一个畜生、白眼狼,耽误女儿的理想,唐德也不愿意这样。
可唐怀瑾自己有手有脚,又有钱——用自己家的钱,去害怀瑜。
唐德手指发颤,从口袋里拿出一瓶药,吞了一粒。
他命令自己:怀瑜、玲玲还需要你。撑住。
这样强行冷静下来。没有仪器,不知道血压还有没有升高。多半是有的,可眼下,也只能掩耳盗铃。
他想:唐怀瑾之后会做什么?
自己到了英国、到了伦敦,把唐怀瑾赶离妻女身边后,唐怀瑾还会做什么?
他在心里快速计划。之前还是太冲动了,上飞机前明明可以先做点什么,譬如停掉唐怀瑾的卡。怀瑜要在英国再留小半年,这是好事,可以申请限制令给她。国内法律不能制裁唐怀瑾,英国或许有其他办法,前提是他再做出什么。可唐怀瑾真的会做出什么吗?
唐德头脑发晕,回到自己的座位上。飞机上有通知,说降落是在当地时间凌晨一点。从机场到怀瑜住处,还有一段时间。再有,玲玲光是知道孩子抱错,就哭成那样。如果知道是唐怀瑾要害怀瑜——
那个畜生。
偏偏顶着自家的姓氏。
这时,再想到那次与朱雪的会面,唐德慢慢察觉不对。他早该发现的,朱雪口中都是无奈、恐惧,可她对钟奕做了什么?这种不负责任、狠心冷酷的女人,与另一个家暴犯,一起生下怀瑾。
唐德思路渐通,想到朱雪话语中的很多破绽。那个女人……兴许姓钟的打她,还真不是本性如何。她恐怕当真出轨,又哭哭啼啼,只知道博人同情,然后忽略掉自己的错误。
这一刻,唐德万千情绪翻搅在一起。对妻女的忧心,对钟奕的愧怍,还有对唐怀瑾的愤怒。唐德自认,自家并未有什么对不起他。可是——
……
……
唐怀瑾与谢玲一起在客厅讲话。
唐怀瑜有些不愿、也没法加入这种亲密气氛。她尚且不知道唐怀瑾在28号晚上做了什么,只是直觉性地猫回房间。而谢玲拉着儿子的手,又讲到儿子小时候。
说到童年,除去幸福时光,当然还是恼人的亲戚。那些恶意的“玩笑”在今天成为现实,可谢玲不会感谢他们。她身心俱疲,唯一庆幸的是,钟奕如今生活很好、不愁吃穿,也是青年俊彦。
这是唐怀瑾有意无意灌输给谢玲的,说:还好钟先生现在是芭蕉总裁。从前读书、做事都很认真。妈,你也不要太放不下。
谢玲就一个激灵:丈夫说过,钟家那副惨淡境地……对啊,钟奕能成长到现在的地步,当然是一件幸事。可万一在哪个步骤行差踏错,他没有成为一高学生、没有考上京大,没有遇到后来倾力为他投资铺路的小池总。那到如今,钟奕会是什么样子?
唐怀瑾还找了社会新闻给她看。没有那么多恩恩怨怨,但也有有关部门的倏忽。总归,“抱错”这种事虽然很偶然,但此类厄运不止降临在自家身上。看着新闻里那个没念完初中,三十岁仍然一事无成的男人,谢玲默默感叹,老天爷到底还是厚待自家的。
她对钟奕的歉疚无形中少了很多。
唐怀瑾还柔声说:“原本也不是妈妈的错。”
谢玲想,也对。要说罪魁祸首,当然是刘芳。至于朱雪,她没有像唐德那样,见过面、听对方说很多话。但出于一种原始的道德观念,她还是笃定:“苍蝇不叮无缝蛋。那个护士能做出那种事,没准那女人真的做了什么对不起老公的事儿……”摸摸怀瑾的手,看看自己一手养大的俊秀儿子,“怀瑾,妈妈不是故意的,但……”
但还好没有让你在那样的家庭里长大。
唐怀瑾笑一笑。酝酿到差不多,就开始要进入正题。他能看出来,谢玲是唐家几口人里最好攻破的薄弱处。她心软、心疼自己,不像怀瑜那样莫名兢战,也不像唐德那样总抱着一点疑心。哪怕是假话,到谢玲耳中,都要成为对儿子的另一番心疼。
他做出点难过模样,说:“妈。其实今天,我听国内的朋友说了一些事。”
谢玲问:“什么?”
唐怀瑾停一停,犹豫:“说是,盛源那边,池铭被警方带走了。”
这是很多人都看到的。唐怀瑾会“听说”,无可厚非。
谢玲眼睛睁大,看着身侧的儿子。电光石火间,她就想到:“果然,商宴的主持人是他!”她当时就对池铭有所怀疑,只是这份“怀疑”波及的面儿太大,谢玲后面冷静一些,也觉得自己想太多。可眼下,儿子这样讲了,池铭一定有问题。
唐怀瑾熟练地“痛苦”。他垂眼,看着自己摆在膝盖上的手,说:“我听到这个消息,才想到,池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