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油灯如豆,家居简陋,靠墙的地方放着一张木床,木床上,一个脸上皱纹密布的老人正用惊愕的目光瞪着耿朝忠。
在他旁边,还立着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看样子,两人是住在一起的。
“你是谁?”中年人警惕的拿起了床头的扫帚。
“奉大同康德皇帝之命,前来取走旧物!”耿朝忠随手一抱拳。
“皇上?”那老人披起一件单衣,坐了起来。
“不错,皇上已经拿到东西,不过里面的《清明上河图》不是清院本,而是同治年间仿本,你和金太监好大的胆子,竟然敢欺瞒皇上!”耿朝忠厉声喝道。
“哦?”那床上的老太监看了耿朝忠一眼,眼里精光闪烁,犹豫了片刻后才又开口道:“你是谁?”
“我是霍殿阁霍宗师的弟子,奉皇上之命,来北平调查此事!”耿朝忠回答道。
霍殿阁,民国八极拳宗师,也是溥仪现在的大内统领,耿朝忠在青岛的时候,曾经拜他为师,学习过八极拳。(见拙作第二卷《谍海独狼》)
“哦,原来是霍统领的徒弟,失敬失敬。”那老太监摆了摆手,看着旁边的中年人说道:“恒业,你先出去吧,我和这位朋友有话要谈。”
旁边那个中年人却是一脸茫然,看了耿朝忠一眼,又看了老太监一眼,迟疑着不肯离去。
“出去吧,放心,这是熟人,不会有事。”那老人吩咐道。
名叫恒业的中年人迟疑着走了出去。
“阁下到底是何人?”老人开口道。
“刚才我已经说了。”耿朝忠冷漠的回答。
“事到如今,又何必欺人呢?”那老头混浊的眼睛里露出一丝悲哀之色,“刚才我听到了宫里的枪响,金敏珠,恐怕已经死了吧?”
耿朝忠缓缓的点了点头。
金敏珠应该就是金太监的名字——耿朝忠知道很难骗过这老家伙,本来也只是抱了万一的想法,现在看来,此人极为精明,早就看穿了自己的来意。
“人老了,一有个刮风下雨的就睡不着,”老人自嘲的笑了笑,“我知道,迟早会有这么一天。”
“不错,金太监是我所杀,”耿朝忠开口了,“你应该也知道我的来意。”
“我知道,”老人点了点头,“你是为了那些被掉包的古董,不过,我告诉你,你来迟了,古董早就被运回了奉天。”
“不,古董没有运回去,”耿朝忠言辞凿凿,“我可以肯定这一点。”
老人一阵沉默。
金太监临死的时候非常着急,显然是害怕耿朝忠从那个小太监手里审问出什么——换句话说,如果古董早已运回去,他绝不会那么着急,所以,耿朝忠当时就肯定,古董一定还没有被运走。
现在这个老太监的反应,显然证明了自己的判断。
“还没请教您贵姓?”耿朝忠打破了眼前的沉默。
“我姓罗。”老太监开口了。
“罗,,,先生,”耿朝忠斟酌着言辞,“我无意伤害您和您家人的性命,但如果拿不到那几样东西,我不保证我会做出些什么。”
“咳咳,”罗太监捂着胸口,费力的咳嗽了几声,灰蒙蒙的眼珠看向了窗外,过了好久之后,才开口道:“东西我可以给你。”
“说说吧,我不是滥杀之人,只要你说出宝物的下落,我可以放过你和你的家人。”耿朝忠面色平静的说道。
砰!
门被推开了,那个叫做恒业的中年人手持木棒冲了进来,耿朝忠叹了一口气,头也不回的踢出一脚,那中年人闷哼一声,倒在了地上。
“我的耐心是有限的,”耿朝忠又看了罗太监一眼,“我知道,你和金太监一个人在宫里,一个人在宫外,他负责将文物掉包,你负责保存文物。如果昨天日本人抢到文物,金太监就会把文物交给你,由你把所有文物运回奉天,我说的没错吧!”
“你说的没错,”罗太监苦笑了一声,“我实在没想到,你们的动作这么快。”
“东西在哪里?”耿朝忠没有答话,再次逼问道。
“你让他离开,我就告诉你文物的下落。”罗太监指了指在地上呻吟不止的中年人。
“看不出,你们倒有几分父子之情。”耿朝忠脸上露出几分揶揄之色。
“恒业是我从小看到大的,再说,他本来就是我的侄子。”罗太监用慈祥的目光看了地上的中年人一眼。
“舐犊之情,人皆有之,我可以放他走。”耿朝忠脸色缓和了一点。
明清时期,很多大太监都会从本家子侄那里过继一个男丁过来传承香火,耿朝忠并不奇怪。
“恒业,你回去吧!到乡下好好过日子,这北京城,就不要再回来了。”罗太监吩咐中年人道。
“爹,我跟您一块走!”
那中年人艰难的爬到了罗太监的床前,满脸悲色。
“你先出去,我一会儿就去找你。”罗太监伸出干枯的手,摸了摸中年人的脑袋,满脸都是慈祥之色。
耿朝忠暗暗叹息——即使是身体残缺的太监,也有着人类与生俱来的感情。
“大人,长官,求求您,绕了我爹吧!”那中年人回过头来,紧紧的抱住了耿朝忠的腿。
“放心,只要你爹把政府的东西交还,我不会杀他。”耿朝忠抬起脚,将中年人轻轻踢开。
“爹,您把东西给他,我带您回乡下。”中年人又看向了罗太监。
“嗯,你先出去,别担心,我还等着你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