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来的路上就已想过,如果妹子果真已经被他骗去了身子,无论如何也要为妹妹做主,替她争个名份回来。眼下杨旭有这个承诺,本来令他很是宽慰,可是偏偏又被他发现了杨旭的另一层身份。
他们家可都是白莲教的人啊,而且还是一宗的教首。虽说他们这一宗现在只是传教收徒,并未起意造反,可朝廷不会因此便放过彭家。更何况他家老太公是当今皇帝的死对头,穷搜天下而不得的钦命要犯,如果彭家真与杨家结了亲,有朝一日被杨旭知道彭家的真正身份,那时该怎么办
杨旭是朝廷的官员,有大好的前程,他会为了一伙乱匪甘冒抄家灭族之险如果那时他出卖彭家,妹妹情何以堪,夫妻反目子女离散,岂非人间惨剧又或有朝一日彭家暴露了身份,受到朝廷的通缉,他们尽可逃之夭夭,妹妹若嫁了杨旭这样的官,她该怎么办是别夫弃子,还是甘心就戮
见彭子期脸色变幻不定,似也在考虑当前处境,夏浔暗暗放下心来,只要自己这个大舅子不是个愣头青,上来就拳脚相加,事情便有了商量余地,他诚恳地道:“子期兄,我知道你对我很不满意,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事已至此,咱们总该想个法子,不伤体面地解决这件事才好,这样僵持下去也不是办法,是不是”
“解决这件事”
彭子期暗暗苦笑:“你是肯放弃朝廷的高官厚禄,随我彭家去做贼,还是能劝我彭家上下解散教坛,拔了香火,从此改做一个良民你是官兵,我是贼,我们是天生的死对头,怎么可能成为一家人”
彭子期越想越烦,忍不住怒道:“不伤体面体面已经让你们丢尽了梓祺,跟我回家,如何发落你,自有太公定夺。”
夏浔一见,不觉也有些恼了,伸臂相拦,喝道:“且慢梓祺现在已是我的妻子,我不同意,谁敢带她走”
彭子期大怒,手按刀柄,森然道:“我彭家不点头,梓祺就不是你的人怎么,你想倚仗官身,和我动武”
夏浔哪知道自己一个明媒正娶却还未进门的老婆,一个已经进了门却还未明媒正娶的老婆,都有一个难以见人的身份。谢雨霏是个行走江湖的女骗子,彭梓祺更要命,她是曾跟朱元璋正面叫过板的一代枭雄纵横天下的天完帝国头号猛将彭和尚的嫡系曾孙。
眼见彭子期如此模样,夏浔不知他心中的忌惮,只道他蛮不讲理,也不觉懊恼起来,双眉微微一挑,渐渐生起火气:“动武又怎样我想讲理,是你不肯,若要动武,尽管放马过来,我杨某未必就怕了你彭家的五虎断门刀”
彭子期勃然大怒,再也按捺不住,呛啷一声拔出刀来,冷笑道:“好大口气那我就让你见识见识我彭家刀法”
夏浔夷然不惧,他时常见彭梓祺演练刀法,有时还与她切磋一番,对五虎断门刀的招法已经相当了解,以他估计,自己随义父学来的胡家刀法,真要较量起来,未必就弱于彭家刀法,辗转腾挪较技切磋,自己可能稍逊一筹,正面冲突雷霆一战,说不定还要占了上风。当然,前提是彭子期的刀法造诣与梓祺相近。
夏浔一见彭子期拔刀,毫不露怯,也厉声喝道:“小荻,取我的刀来”
小荻怯生生地道:“少爷,你哪有刀呀,你只有剑”
夏浔糗道:“那就拿剑来。”
“不许动手”
彭梓祺横身拦在哥哥和相公中间,张开双臂,好像护雏的母鸡,把夏浔护得紧紧的:“哥,你敢动他一下,妹妹一辈子也不理你了”
“你你”
彭子期气得跺脚,可他知道妹妹说到做到,还真不敢造次。到底是一母同胞的兄妹,而且是孪生兄妹,他比任何人都更关心自己的妹妹,眼见她执迷不悟,如此维护杨旭,彭子期恨不得揪住她的耳朵吼醒她:“醒醒吧你,你是朝廷钦犯和他做夫妻你要一辈子过得提心吊胆,不得安生吗”
可这番话,他不能说出来,妹妹挡在前面,又不能教训那个鲜廉寡耻诱拐良家少女的混帐东西,彭子期无可奈何,只好把刀恨恨入鞘,怒道:“你随我走,立即回家,听候太公发落。”
夏浔抓住彭梓祺手臂,断然道:“她是我的人,要走等我一起走”
彭子期双眼微微眯起,沉声道:“姓杨的,若不是妹妹护着你,你以为你还能好端端地站在这儿跟我说话吗”
他又转向彭梓祺,喝道:“梓祺,你走不走你若不跟我走,我便去应天府衙门,告他一个诱拐良家妇女的罪名,他杨旭就算不死,也得黔面刺字,流放戍边。何去何从,你自己决定,大哥今天也是说到做到”
“我我”
彭梓祺左右为难,看看一脸凛然的哥哥,再看看满面担心的夏浔,忽地泪如泉涌,扑到夏浔怀里紧紧抱住了他,泣声道:“相公,哥哥正在气头上,我我先随他回家”
夏浔急道:“梓祺”
彭梓祺轻轻离开他的怀抱,含泪一笑道:“相公,人家已是你的人了,还怕我跑了不成这一辈子,人家都是你的人,我等着你来。”
夏浔道:“何必要你等,我随你一起去。”
彭梓祺嗔道:“你疯啦你是宫廷侍卫,擅离职守,想作死吗”
夏浔道:“管那许多,若连自己的老婆都护不住,还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