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这个儿子果然历练太少,稍遇挫折,便自曝底牌,炫耀了自己家族与大明高层官员的关系,结果被纪文贺这个有心人予以利用。
吕明之到现在都不明白纪文贺当时客客气气,为什么在套出他的话之后却把他关了起来,一直到他进了刑部大牢,还是不明原委。不过,他一路上并未受到什么苛待,也不知道大明刑法之酷厉,在他看来,没有什么用钱解决不了的问题,只是现在他还没机会见到主事的人,可以使钱贿赂。所以在牢里他除了郁闷,倒也没有多少恐惧担心,无知者无畏,也是一种福气。
吕明之正无聊地躺在囚床上胡思乱想,牢门“咔”地一响,吕明之霍地坐起,就见牢门大开,慢慢走进一个人来,这人身材高大,方面重眉,肤色黧黑,眉弓略高,双眼微陷,颌下光溜溜的却无胡须。身上穿一件曳撒,头戴一顶帽笠。
吕明之腾地跳下地来,嚷道:“你们大明的人是怎么回事儿,怎么无端把我扣了起来我是因为你们大明辅国公与我家关系匪浅,这才亲自带船来了大明,想不到你们对我这般不客气,这件事儿我是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的,等我出去,一定要向辅国公讨一个公道”
那人炯炯有神的一双眼睛打量了他一番,微微地笑了,笑容很和煦。来人是郑和,宫里数一数二的管事太监,朱棣亲信中的亲信。
“你,第一次到大明来”
“不错以前,我们的船来,一直太太平平的,想不到我才带了一回船,就出了这样的事情,你们到底”
郑和打断他的话,又问:“这么说,辅国公大人,你也是不曾见过的了”
吕明之理直气壮地道:“不错,我没见过不过你们辅国公曾经主动派人与我吕家攀交,这是我爹亲口说的,我又岂能不知。”
郑和微微蹙了蹙眉,眼前这小子,分明是个毫无心机也缺乏历练的纨绔子弟,走私贩运被人抓到,还敢明目张胆地张扬自家的后台关系,如此浮浅,还真是个活宝。
郑和又道:“咱家奉命来,就是想确认你与辅国公的关系,如果你所言不假,我们自然要放你出去,并以礼相待的,可是谁知道你是不是虚张声势,冒认与辅国公的关系呢你说辅国公与你家关系匪浅,那么辅国公与你家是因何结交,为何远赴重洋,找上你家呀”
“这个”
内中原由,吕明之还真不知道,想了一想,便道:“这个自然是因为我吕家是吕宋一带最有实力的海商,你们辅国公想与我家做生意。”
郑和双目如炬,紧紧地盯着他,问道:“自然是如此想当然,是你自己以为么”
吕明之脸一红,辩解道:“怎么不是,我这商船来了,自将货物交由他的人,他的人负责保护我们的安全,现在可好,我们没有遇到海盗,却糊里糊涂被你们的人抓了”
郑和又一皱眉,知道从这个二世祖甚至可能是三世祖四世祖的废物嘴里是问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了,他想了一想,忽地心中一动,又问:“你是头一回带船出海,你父亲便这么放心你那船上,难道不安排甚么走惯了海路的人协助你么”
吕明之道:“那自然是有的,我家老管家雷慕才,跟了我爹一辈子的人,这条航线一向由他负责,我这次跟船出来,本来是想交付了货物便来大明见识见识风土人物,谁想到,莫名其妙的,一路上尽见识了你们各种各样的囚车监狱,这事儿”
郑和突然:“辅国公可曾托你吕家,在吕宋一带寻找过什么人的下落”
吕明之一呆,奇道:“做生意便做生意,找什么人下落”
郑和听了,转身便走,两个站得远远儿的衙役见他出来,立即赶过来锁起牢门,吕明之扑到栅栏旁,向他追喊:“喂,你到底甚么意思你若不信我的话,尽可去问辅国公放我出去,放我出去啊”
郑和充耳不闻,向牢头儿问道:“这人的那些下人们都关在哪儿”
牢头儿点头哈腰地道:“公公,这姓吕的是重要人证,方才独自关押于此,他的那些下人全都集中关押在一起儿,十二个人一间牢房,在普通监。公公这边请”
普通监里,小小的牢房里,十二个人一间牢房,本就拥挤不堪,墙角还放着一只马桶,虽然每天他们都有放风时间,利用这时间,也要轮番负责清洗马桶,可是架不住使用的人多,牢房里还是整天臭气烘烘的。
这里面大多是水手,同时他们也都是魁梧矫健的壮士,因为他们自己船上就备有武器,途中若是遇到海盗,就得拿起武器,边打边逃,所以个个都是极强壮的汉子。
在马桶的对角,墙根最里边坐着一个白发老者,最好的位置给了他,显然在这牢房中他的地位是最高的。
事实也是如此,这位老管家生在吕家长在吕家,已经侍候了吕家三代人,在这一代家主少年的时候,雷慕才就陪着家主闯荡南洋做生意,在吕家,雷慕才绝对拥有一席之地,可不仅仅是一个下人那么简单。事实上,在吕宋玳瑁镇上,雷家也拥有自己的商号海船,已经接近于附庸吕氏的半独立商号。
只不过这商号虽是雷慕才一手建立,却交给了他的儿子打理,老雷一生为吕家打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