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他同席的是副都御使吴有道御史尹昌隆黄真,这都是都察院的人,当然不能离顶头上司远了,此外许浒任聚鹰王宇侠。陈瑛坐在这一席的主位,右手边坐着一个俊雅温柔如处子的白袍年轻人,那是锦衣卫南镇抚刘玉珏,而他左手边暂时空着。
宾主尽欢,正杯筹交错的当口儿,老管家在门口忽又唱名道:“锦衣卫都指挥使纪纲纪大人到”
这一声喊,堂上立即鸦雀无声,没办法,现在纪纲是恶名在外,别看堂上坐着许多公侯和一二品的六部大员,对这个正三品的锦衣卫都指挥使,一听他的名字,心里着实有些忌惮。
“卑职手上正忙着一件差使,故而来迟一步,国公恕罪恕罪”
纪纲满面春风地走进来,先向夏浔抱拳称罪,然后又向各位国公驸马各部都堂抱拳行礼,品秩比他高的人颔首示意,同级或比他品秩低的都纷纷起立相迎,甚至几位比纪纲高了一级的侍郎也下意识地站了起来。这纪纲一来,还真有先声夺人之效。
夏浔安坐不动,泰然笑道:“纪纲,你可不是迟了一点半点,我请吃酒,你也敢迟到,先自罚三杯吧”
都御使陈瑛跟纪纲臭味相投,很对脾气,一见纪纲到了,便眉开眼笑地招手道:“纪大人,这里坐,这里坐,早就给你留了位子。”
夏浔那一席上,坐的不是国公驸马,就是一品尚书,确实没有他纪纲的位置,纪纲便走到陈瑛旁边,叫人取了杯来,斟满三杯酒,爽朗地笑道:“今日辅国公爷请吃酒,卑职却来晚了,当罚,纪纲自罚三杯,向国公爷请罪。”
说完把三杯酒一一饮尽,又向大家抱了抱拳,这才坐下。陈瑛笑嘻嘻地道:“纪大人,什么案子这般要紧,连辅国公爷的酒席也得耽搁”
纪纲挟了口菜,一抹嘴巴道:“也没啥,就是监刑剐个人,处决人犯本来用不着我去监刑,可这人是钦犯,皇上亲自下的旨,纪某哪敢大意,要不然,辅国公爷相召,再大的事纪纲也得放下。”
剐刑
夏浔暗吃一惊,这些天京里已经平静下来了,这是对谁又大动干弋了他连忙问道:“皇上处决甚么人了,要你堂堂都指挥使亲自监刑,这官儿怕是小不了吧。”
众人也都停箸听着,纪纲嘿嘿笑道:“除了那个胆大包天,敢拿太祖高皇帝灵位当盾牌,亵渎太祖在天之灵的铁铉,还有哪个”
众人听了一阵马蚤动,夏浔急忙问道:“铁铉被抓回来了皇上如何处置的”
夏浔这一问,众人也都侧起了耳朵,纪纲得意洋洋地道:“皇上已然御极,可铁铉还要反抗,妄想据城坚守,嘿嘿,可惜呀,这一回他可指挥不动济南兵马喽,朝廷旨意一到,铁铉就束手就擒了。
这人身为臣子,竟敢拿太祖皇帝灵位抵挡炮火,大逆不道之极,依着我说,诛他九族也不为过。可惜,皇上只吩咐把铁铉押赴刑场明正典刑了。他的妻子在铁铉被捕的时候就投井自尽了,家中只剩下父母高堂和两个儿子,他的父母流放海南,长子发配戍守河池去了,那个次子么,贬为贱民,充入奴籍。”
夏浔想起与铁铉同往东海缴寇的往事,不由微微一叹。不过,他并没有太多的触动。地位的不同,使他思考问题不再是站在置身事外的旁观者角度夸夸其谈地去谈道德,他更能看清事情的本质,新时代的来临,必将有旧势力的灭亡,这不是小孩子过家家,你把他赶走,或者排除在你的游戏队伍之外就可以了,要么顺服,要么死亡,本就没有中间路线。
陈瑛也在摇头叹息,不过他的叹息与夏浔不同。他是以整人为业的,整的人越多,他的权势越大,如今铁铉也授首了,眼看就要“英雄无用武之地”,陈大人心中很是失落。
纪纲吃了几口菜,压了压一气喝下的三杯烈酒,便又斟满一杯,起身来到夏浔席前,笑道:“纪纲来晚了,今儿借花献佛,就借辅国公的酒,敬辅国公爷,各位公爷驸马和部堂大人一杯。”
众人都把酒吃了,夏浔目光微微一闪,顺手拿起一个碟子,在桌上那条足有二十多斤重的大鲤鱼上连着鱼珠挟了一片眼肉,递给纪纲,笑吟吟地道:“这是前两日周王殿下派人从开封送来的,正宗的黄河大鲤鱼,你尝尝。”
纪纲受宠若惊,连忙双手接过,夏浔忽然一拍额头,笑道:“你看我这记性,答应人家的事,险些忘了。周王府送鱼来的人曾向我提过一件事情,我正不知该从何处着手,你来的正好,你锦衣卫神通广大,应该查得到,只是我也不知这事儿归不归你锦衣卫管。”
纪纲连忙道:“国公爷的事就是卑职的事,国公只管吩咐下来。”
无案不喜的陈瑛一听,忙也警觉地竖起了耳朵。
夏浔摆摆手,下人忙端过一条凳子来,纪纲便垫着屁股侧身坐了,夏浔慢条斯理地道:“是这么回事儿,周王殿下回到藩国之后,派人去捕了几尾黄河大鲤,请本国公尝个新鲜。那承办此事的王府小吏便去了他的老家考城,捕了鲜鱼之后,直接盛了木桶,快马加鞭给我送来。
他送鱼来的时候,曾顺口提起一件事情,他说,两个月前黄河决堤,考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