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边,那少妇迎了出来,殷勤地让客,她又瞪了自己男人一眼,吼道:“你还杵在那儿干什么,夯货瞧瞧这对小夫妻,男才女貌,像是歹人吗出门在外多不容易,咋还能不给人家行个方便。”
训斥完了丈夫,那妇人又转向这对小夫妻,笑脸盈盈地道:“家里正好刚做好饭,不嫌弃就一块儿吃。拙夫叫马桥,嫂子我姓崔,我们两口子都是匠户,经常出门在外,知道出门在外的苦。前年呐,我们夫妻也遭过劫道儿的,不过那两个贼笨得很,劫了我们做工的家伙什儿去,却不小心掉了一卷宝钞,哈哈哈,我们因祸得福,发了个小财,只是我们的路引当时也被一块儿抢走了,害得我们两口子好几天上不了路”
“嗯”
夏浔扭头瞅瞅她的“拙夫”,再瞧瞧这位巧妻,依稀似乎好像有点眼熟。
不会吧当初被自己和苏颖劫走了路引的,就是他们两口子
“来来来,快坐下”
崔小嫣热情地招呼他们,又对自己丈夫没好气地吼道:“你傻站着干什么,快打盆水去,请小哥儿和他的小娘子洗洗手啊”
一间斗室,一盏油灯,一床铺盖。
吃了一顿饱饭的夏浔和徐茗儿坐在屋里。这已经不是两人离开茅山镇后吃的第一顿饭了,所以倒也不致穷形恶相地吓着了主人。
虽然房屋简陋,可静谧中两人却觉得无比满足。他们越往外走越是安全,虽然朝廷已经行文各州府,可是这儿缉捕的力度绝对不及京师脚下,那命令向外扩散,层层下达,离京师越远,地方上越不重视,两个人脱逃的希望越来越大了。
两个人都已洗去了装扮,江南地方处处山水,山中无人处也尽可放心沐浴,一身清清爽爽,尤其是徐茗儿,恢复了本来容颜,更是明艳照人,哪怕是在多出美人儿的江南地方那也是出类拔萃的。靠着这副好面相,两人这一路下来,还真没遇到什么刁难,借宿的农家对他们大多都是热情招待。
至于同处一室,两人却也不致再有什么拘束感了,在山野间时,两人就是相傍相依而眠的,这一路上以夫妻名义同行,更是双宿双栖,习惯成自然了。只不过,两人一路都是提着小心,连睡觉都是睁着一只眼,一直赶到这儿,到了湖溪镇,一路再未遇到过抓捕,心里这才算踏实下来。
“睡吧”
夏浔依着老规矩,把被褥给她挪到一头。茗儿上了床,却没有马上睡,她趴在床上,见夏浔走去要吹熄了灯,便小声道:“别吹灯,咱们说说话儿。”
夏浔扭头看她兴致勃勃地样子,不禁一笑,便依言走回来,在炕这头躺下,长长地舒了口气,侧着身对她道:“心里踏实了吧”
“嗯”
茗儿托着香腮,甜甜地笑。她眨着眼睛想想,悠然叹道:“你说的济南府的情形,我真是不敢想象,那得饿成什么样子呀。人家才饿了两天,就恨不得抓把野草来吃了。”
“是啊”
夏浔又想起了那人间地狱般的三个月,神色凝重起来:“兴,百姓苦亡,百姓苦啊。那时候,我虽然没饿着,可是眼见着城中如同炼狱一般的恐怖景象,也常常做恶梦。你不知道,那街头,活的死的,就那么挨着躺在那里”
茗儿变了颜色,忙把手掩着耳朵,连声道:“别说,别说,我不敢听,会做恶梦的。”
夏浔一笑,悠然住口。
茗儿放开耳朵,又托起下巴,出神地想了一会儿,说道:“那天早上,我真的饿得受不了啦,我就想着,如果真的还是走不掉,我才不要继续受罪,我一定自尽,那也痛快一些。”
“我知道,我走时就觉得你神情有异了,回来时又看见你这傻丫头,怎么可以那么想,但有一线希望,都不该放弃的。就为了憎恶那个家,便宁可死了我才是只要落到他们手里,就生不如死的人,可是只要还有一点机会,我就绝不肯放弃。”
茗儿撇撇小嘴,不信地道:“你也就是说说吧,那时候有多艰难你也不是不知道,你比我壮些,当然比我能忍,可要是当时再饿上你三天,你怎么办恐怕你也要寻死了。”
夏浔笑道:“我才不会,真把我饿极了,我就吃人”
“吃人”
茗儿吓了一跳,一双漂亮的大眼睛睁得更大了。
夏浔道:“嗯,吃人你读过那么多书,难道没见里边说过,赤地千里的大荒之年,人们易子而食”
“当然看过,不过那时候看在眼里,真的无法想象也感受不到”
茗儿默然半晌,忽然把眼盯住了他。
夏浔疑惑地道:“怎么了”
那双漂亮的大眼睛慢慢地眯了起来:“吃人,嗯当时身边可没有旁人,你打算吃谁呀”
夏浔的目光下意识地在她身上逡巡了一下,老天爷,小姑娘躺在哪儿,衣裳齐整,可是竟然有种山水跌宕起伏的味道了。
夏浔又想起了她担在自己腿上为她揉搓淤肿处时感觉到的大腿的结实和弹性,随口笑道:“吃你呀,要是真饿极了,我就切你一条大腿下来,吃掉”
“吃我一条腿,够吃么”
几乎是下意识的,茗儿便说出了一句连她自己都不敢相信她会说出来的话,一句话出口,她的双腿便倏地一下绞紧了,只觉周身发烫,脸上好像要起了火。
夏浔的心弦也是怦然一跳,他的目光定在茗儿的脸上,茗儿满面红晕,一双眼睛却亮得吓人。
她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