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夜的山镇有种沉静内敛的自然之美,是我一生中所没体验过的,我深深吸了一下空气,冷气清肺,无比舒畅。
正走着,前面急匆匆过来一个老头。这老头披着厚厚的棉袄,只露出头颅,花白的胡须随着北风飘洒,他看到我停下来:“后生,这么晚了怎么还在外面,没看到街上没人了吗?”
我迟疑一下,说道:“我要给孩子买便当。”
“便当明天吃不行吗,夜已经深了,”老头挺好心:“赶紧回去吧,不要走夜路,今晚……”
他顿了顿,回头看远处黑漆漆的山脉,说道:“今晚是冷娘娘的祭日,山里镇里都不安全,她的魂儿可能会出来抓替身,赶紧走吧。”
我笑了一下:“谢谢你,可是今晚如果买不到便当,恐怕我也回不去了。”
老头叹口气:“好吧,自己多小心。哦,对了,如果你看到莽大汉,就赶紧躲起来。他是冷娘娘的鬼随从,看到他就看到了冷娘娘。我走了。”
说着,他冒着大雪急匆匆走了,我目视他的背影消失在雪夜里。
哎呀,忘了问了,什么是“莽大汉”?他是干什么的?怎么避开他?状围纵扛。
算了,我裹紧大衣,继续往前走。走了不知多长时间,终于出了山镇,进到山区。
靠近山镇边缘有一条铁轨,因为雪太大,我走到近前才发现。正纳闷,怎么会有铁轨在,忽然雪夜深处,传来“叮叮”的碰撞声,远处亮起两盏昏黄的灯,有火车经过。
我赶忙从铁轨上下来,躲在一边,北风愈来愈大,雪花飘舞。时间不长,朦朦胧胧中从黑暗的深处开来一辆车。这是一辆微型的火车头,怪异的是,它不是自己在跑,而是前面有一辆牛车在拉着它。老牛身上挂着车辕,后面牵着火车头,牛背上坐着一个男人。
这个男人没有看我,表情非常认真,盯着铁轨的远处,挥动手里的鞭子不停打着老牛。老牛鼻子喷着粗气,拱着后背,使足了力气,四蹄翻起纷纷扬扬的积雪,拉着火车头呼啸而过。
这一幕如梦如幻。火车头散发出的光芒,老牛弯曲的后背,这一切瞬间和我擦肩而过,消失在远方的黑暗里。
我走出来痴痴地看着,心里忽然起了一个念头,这里处处怪异,怎么那么像一场梦境呢。
过了铁轨,对面就是山路,走进去就进了山,那里黑森森的没有光,深不可测。
我深吸口气,跨过铁轨,继续往里走。山里黑雾弥漫,枝头压满了雪,踩在地上“咯吱咯吱”响,不知走了多长时间,总而言之很长很长,我已经完全迷失在当下的环境里。
我希望这条山路最好没有尽头,我不想回去,也不想前进到另外的地方,只想在这条路走下去。这里只有我一个人,我感到一种从没有过的安谧和平静。
这是我和这个世界的秘密相处。
这时,我突然停了下来,因为听到山林不远处的地方,似乎传来了脚步声。我略一迟疑,赶紧躲到一块大石头的后面。
等了好一会儿,脚步声愈来愈近,我的眼皮子狂跳,生出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我小心翼翼探出头,只见山林深处走出一个汉子,上半身没穿衣服,赤裸着身体,体壮如牛,雪花纷飞,寒风刺骨,他竟然毫无知觉。
☆、第十八章濒死体验
这个汉子一身暗色皮肤,如同一块移动的山石,如果他坐在雪地里不动,谁也看不出这是个人。我躲在大石头后面。小心翼翼怕让他发现。
从常理上来分析,这个男人出现在这里实在是不合理,大冷天的,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突然冒出这么个人,又没穿上衣,事违常理必为妖。
我脑海里忽然闪出一个念头,刚才在镇里遇到个老头,老头提醒我注意莽汉子,我当时还没当回事,可现在看到这个男人,越来越觉得他就是那个莽汉子。没什么理由。就是强烈的感觉。
莽汉子是冷娘娘的鬼随从,看见他说明冷娘娘也不远了,今晚鬼魂要出来抓交替……我心跳越来越快,有股浓浓的不祥之感。
莽汉子并不知道我的存在,他顺着山路朝着镇子的方向去了,时间不长,身影消失在山路尽头。我长长舒了口气,暗自庆幸自己从镇子里逃出来,我幸灾乐祸地盯着远处星星点点的房屋,不知谁今晚倒霉,要被鬼抓交替了。
又等了会儿估计莽汉子走远了,我顺着山路继续往里走。雪越来大,天也愈来愈暗,地上的雪非常厚实,我踩在上面,艰难跋涉。北风呼啸,虽然穿着很厚的棉袄,可依然抵不住严寒,风吹进衣服。冻得我浑身哆嗦,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偏偏这个时候,眼皮子沉重起来,就想闭上眼舒舒服服地睡觉。我强打精神,继续往前走。这里是一处上坡,坡面上是厚厚的积雪,踩进去,雪几乎没过了腰。我一步一步往上走,当走到山坡中间的时候,实在走不动。往上看,还有很远的距离;往回看。我已在半腰,距离下面已经有了相当的高度。
我卡在这不上不下的地方,脚趾头冻得麻木,一步也走不动了。
我裹紧衣服,冻得嘴唇发紫。天空的月光清冷,照在雪面上,泛着如同鬼火般幽幽的蓝光,情形美极了。我恍若来到了幽冥境界。
我突然感觉不到冷了,周身暖暖和和。我慢慢合上眼,在半睡半醒之间。恍若中,似乎从雪里飞出一个女人。我看不清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