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觉到男子鼻间那几乎微不可见的呼吸之后,南凡轻轻松了口气。
还好……一息尚存……
否则就是像她这样医术超凡的上等巫医,恐怕也无力回天。
整个南疆真正掌握着起死回生之术的人,也只有父皇一人而已,而那种禁术一生只能使用一次,代价极为惨烈,几乎从没有人敢轻易尝试。
接着,南凡纤细的手指刚探上凤离苍白的手腕,身后便传来男人迟疑的嗓音。
“他……怎么样?”
男人的声音嘶哑到一种不可思议的程度,就好像在不久前,他曾声嘶力竭地哭过一样,就连深邃的眼眸中都布满血丝。
与宴会上礼貌而疏离地拒绝她的,那位冷静的太子殿下截然相反。
这一点,在南凡准备歇息的时候,这位太子殿下疯狂又无礼地闯进她所在的宫殿,不管不顾地拉着她就往外跑的那刻,她便发现了。
他竟然慌乱得连命令宫人过去请她这个方法都忘了。
“他快要死了。”
南凡不用回头也能猜到他的神情,手在凤离的手腕上探了一会儿后,诚实地回答道。
她的声音非常轻柔,却令犹如判官的死刑令般,重重地砸在了风的心上。
他茫然地眨了眨眼睛,而视线中是全黑的,脑中嗡嗡作响,眩晕的感觉让他好半天都无法回神……
怎么会呢……
凤离怎么会死呢……这样强大的……
他怎么可能会死……
而事实上,当宴会结束后,风踏进东宫,看清那根从凤离身体中取出来的,那根造型奇特羽箭后,他就彻底慌了。
那箭头成五股钩形,直到现在,都在机械而缓慢地转动,他无法想象,凤离是如何忍着血r_ou_被不停翻搅的疼痛,不动声色地抱着他,将那些话一字一句讲完……
太医们花了足足两个时辰才将那根箭取出来,伤口处留下了一个巨大窟窿,他的血不停地流,不停地流……
没有人在受了那样重的伤,流了那样多的血,还能安然无恙地活下去。
所有太医都束手无策。
可是风不相信,他不信自己不过是离开凤离一个下午而已,他就要死了。
那副挂满讨好的笑脸在风的脑中鲜明地浮现,凤离不只一次死皮赖脸地对他说,要一辈子赖在他身边。
怎么能食言?
于是,在所有人惊讶的目光中,他疯了一般冲了出去,找到了南疆公主。
可是现在,连南疆的巫医都没有办法救他吗?……
那还有什么办法?……
这种近乎绝望的感觉犹如树藤一般,从里到外,发狠地攀附着男人的身心,可他的大脑又是处于呆滞状态的,因为太疼了,他连思考都无法做到。
这种感觉,只在怀着黎黎,又险些流产的时候,出现过。
“劳烦太子殿下过来,帮我将他的衣物解开,我要查看他的伤口。”
这时,南凡已经掀开了凤离身上的被子,并没有使唤身后的丫鬟,而是对风开口道。
风听到她叫自己,猩红的眸子动了动,半晌才上去,手指迟钝地解开了凤离的衣带。
不经意看见凤离的脸,本就在发疼的心脏,忽然再次被人用硬锤毫不留情地狠狠一击般,呼吸徒然一紧,眼眶中一滴泪就那么悄无声息地滑了下去,目光却自虐一般定格在他脸上,怎么都无法移开。
凤离唇边的血迹已经被清理过了,平日里一向红润的唇瓣,此刻却透出一股黯淡的灰白。
他早该发现他的不对劲的……
风保持着半弯腰的姿势,手中握着凤离已经被解开的衣带,发愣地盯着凤离的脸,丝毫没有起身的意思。
“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
南凡盯着他削瘦的侧脸连唤了两声,风才起身,机械地转头看她。
男人看似神情无异,在烛火的照耀下,他此刻的脸色竟然不比凤离好上多少,眸子中透出一种近乎空洞的茫然来,她不禁凝起了秀眉道。
“太子殿下? 你身体可有不适?”
说着,南凡便要伸手去探他的手腕帮他诊脉,风却不在意地摇摇头,抬手躲开了。
“无碍。”
南凡被风拒绝也没觉得尴尬,只是觉得他的表现有些怪异,完全忘了自己有句话重要的话没有对他说。
凤离的伤口被极厚的白色纱布缠绕着,厚度足足有一寸半,然而,血迹仍然渗透了出来。
两人合力将凤离翻了个身后,南凡用剪刀一层一层小心地剪开了纱布,当伤口彻底被暴露出来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暗暗心惊。
伤处呈一个圆形的口子,直径接近一寸,没有伤到心脏,血r_ou_混合着止血的药粉,狰狞地外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