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文韬见势不妙立时闪躲,江栖鹤踏着罪孽海而去,笑容凉薄眸色深沉。
就在此刻,欧阳文韬面上闪过一丝极其别扭的神情,周身气势也弱下去,竟软着腿后退两步。
“你……”江栖鹤蹙眉。
“别、别杀我,春风君,别杀我啊……”欧阳文韬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口吻与音色都变了,完全是另一个人。
“春风君,你这一出手,死的不只是连云笔,还有我们四人。”说话的声音又变了一个。
“求求你,春风君,请陆庄主进来救我们出去吧,没必要、没必要动手,我们都是受害者啊。”这是第三个人。
江栖鹤眉间一挑,脚步停下,但迟迟没等来第四个——扶摇真人柳畔影。
一个念头自心中一闪而过,江栖鹤加深唇畔的笑容,“哟,还真一个身体里有好几个魂魄啊?想要我手下留情,简单啊,搓一圈麻将给我看看。”
他挥出一道剑光悬在半空,宛若点起一盏照明的灯,双手环抱,好整以暇地注视跪着的“欧阳文韬”。
一体四魂商量片刻,你一言我一语地喊出“八万”“九条”“一饼”等词,俨然是其乐融融搓麻将的模样。
“没人接下?”江栖鹤偏了偏头,“不是说有五个人吗?”
也不只是哪个人的魂谄媚笑道:“是有五个人,但扶摇真人不爱出来。”
江栖鹤拖长调子一“哦”。
罪孽海一刻不停地沸腾,江栖鹤踩在上面如履平地,偶尔还伸脚去戳破冒起的泡。
“欧阳文韬”愈发跪不住,其中一人自模糊后,便抬头冲江栖鹤求饶。
“你们让老柳出来和我说句话。”江栖鹤说得漫不经心。
“欧阳文韬”垂下头,眼底闪过一丝恨色。他瑟缩着膝盖,牙齿咬了又咬,闭上眼睛。
等抬头时,欧阳文韬神色又变了,与先前几人都不同,是故友相见,隔花问酒。
“栖鹤。”柳畔影轻声开口。
听到这个声音,江栖鹤手颤了一下,“是我。”
“不必顾忌我,想做什么就做吧,我被关在这具躯体里三十多年,已经……”
柳畔影话未完,就被体内另外的人打断,“你在胡说什么!他是你的朋友,你该让他救我们!”
“我就知道他会这样说,我就知道他会这样说,欧阳文韬,你作何要让他出去!”
“柳畔影你可想清楚了,江栖鹤现在是什么手段,咱们在同一具身体里,你感受得到,他会把我们丢进虚渊的!”
“我不想死!柳畔影你要死别拉着我!”
欧阳文韬这具身体上神色表情不断变换,魂魄在不断抢夺行动的权力。这具身体在罪孽海上缓而艰难地站起来,但腿还未完全伸直,又重新跪下去,朝着江栖鹤膝行。
江栖鹤形容不出现在自己是什么心情,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像这般融合到一起后还保留有自我意识的魂魄能否分离出去。
“别想那么多,没用的,我已经与欧阳文韬完全融为一体,现下还能这般同你说话,但再过些时日,就完全成为他的一部分了。”终于的,柳畔影夺过身体主权,“这个世界上早就没有我了,栖鹤你……”
“滚,柳畔影你滚!”
柳畔影又被挤去了角落,欧阳文韬面色几度变换,几个魂魄叽叽喳喳争辩之后,被一同压下,那张脸回到方才与江栖鹤相斗时的模样。
“都给我闭嘴。”欧阳文韬沉着一双眼眸,尔后抬起头来,瞬也不瞬地看向江栖鹤在的那处,“春风君,来战吧。”
江栖鹤对上他的视线,但容不得思考,欧阳文韬已原地暴起,咒术伴随着道道流光,朝他袭来。
罪孽海涛浪高卷,化作坚实的墙将攻击抵挡在外,江栖鹤瞬息间作出决定,人飞掠至欧阳文韬身后,出手快如闪电,猛地往欧阳文韬脖颈劈去。
欧阳文韬被劈晕倒地,罪孽海退回虚渊,江栖鹤挥出一阵风将他卷在身侧,回身对陆云深一扬下巴,“来,小白,试着从外面往里劈。”
小夜石外的白发少年早已准备由外突入,听得江栖鹤喊话,脚步往外一跨,同时道,“你别乱动了。”
第一次劈开小夜石,陆云深选择的位置是他与江栖鹤站立之处练成的那条线,而他先一瞬出来,这就意味着距离劈裂之处越近,逃脱的机会越大。
他感受着江栖鹤所在方位,一点点调整方向,尔后抬剑劈斩。
先前听过一次的太上之音又起,江栖鹤脚步跨出的时候,被他卷在身旁的欧阳文韬骤然睁眼,五指成爪将他一扯,交换双方位置,再一掌打过去,让江栖鹤魂体被迫飘向小夜石深处。
小夜石的碾压,加上欧阳文韬故意的一掌,江栖鹤没忍住“嘶”了一声,陆云深表情大变,剑锋一偏,欲第三次出剑,但竟不知该往何处下手。
——小夜石里到处都是江栖鹤的魂魄碎片。
“阿鹤!”陆云深扑过去,想要钻进小夜石里面,却遭一阵劲风挥退。
江栖鹤忍着疼,低声道,“别进来,没用,已经散了!”
“阿鹤!”陆云深不听不顾地往前,这时脚边忽然滚来了一样东西。
原本趁着陆云深无暇他顾、跌跌撞撞往出口奔逃的欧阳文韬与枯荣剑垂地的剑尖相撞,紧接着,这具身体里传出柳畔影的声音。
“陆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