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次梦里都梦到有孩子在哭,然后孩子化成血模糊的一滩血水一直追着她跑,惊醒过来才发现是梦,泪湿枕头。
细碎的幸福,像沙子一般从指缝间悄悄地溜走了,她越想抓住,它们就流走得更快,最后什么也没有留下来。
她爹见她这样子,便在曹家的墓园里建了个小坟墓,碑上无字,孩子是男是女都不知道,所以她说,还是不要写了,坟墓做好很久她都没有过去看,她怕,她也不知道在怕什么,好像不过去看,就可以不承认孩子走了这个事实,有时候她会下意识地去自己的肚子,她小产之后,当天她爹和司空师父就彻底调查下药的事,下人,老妈子,小梅,无论是谁,只要有机会接触到药的人都通通叫了过来,可是事过境迁,什么也查不出来,只知道那药是由他亲手煎煮的,从下药壶到煎好,没有经其他人的手。
于是有人说,是他下的,又有人说,他是为了给肖灵报仇,当然更多的人是不相信他会毒害自己的孩子,总之众说纷纭,各有各的说法。
水过无痕,到头来一切不过是一场梦罢了,其实头脑清醒些时,她心里也明白过来了,这毒不可能是他下的,他即使顾念着旧情也不会对自己的孩子下手,而且他眼里的关怀是假不了的,她那日是疯了,失去孩子的痛苦让她失去了理智,所以才会将所有的过错都推到他身上,以此减轻自己的罪孽。
虽然知道了不是他做的,也明白了过来,可是明白是一回事,心里是否愿意接受又是另外一回事。她始终过不了心里的那一关。
他有情有义没错,可是他不应该在她被肖灵推下水,在她生死未卜时为她求情,这叫她情何以堪,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女人,她会嫉妒,她会难过,他这样三番几次维护一个旧情人,叫她这口气怎么吞下去呢?
他心地善良,看不过他爹的“草菅人命”,本是没有错,他们都没有错,错就错在他们在不对的时间里碰上了,在对的时间,遇见对的人,是一种幸福;在错的时间,遇见错的人,是一种无奈。而他们,很不幸,刚好属于后者,他们本是两个不相干的人,是她强求了,硬是乱点了鸳鸯谱才给自己带来了惩罚。
她可以理解他的立场,可是却不能原谅,就像她不能原谅自己一样!
除夕那天傍晚,她绕开了所有人,独自一个人来到了墓园,久久地立在墓碑前,眼泪夺眶而出,孩子,是娘亲对不起你们了。
她不知道自己站了多久,直到下了雪,她的头上方撑起了一只纸伞,她一点一点地转身,对上了一双红通通带着湿意的眼睛,是他!
她的心,马上被什么重重捶了一下,然后平息了好多天的怨气马上又复苏了,一直找不到宣泄口的火气终于爆发了出来,她转过去,一巴掌刮了过去,他也不闪,脸上马上起了一大片掌印。
他瘦了,脸颊整个凹了进去,下巴尖尖的,胡子茬都冒出来了,显得下巴的青色很深。
他不闪,她打够了,擦干眼泪,回身就想走,他一把扔掉伞,搂住她,她挣扎,可是他搂得很紧,很紧,她几乎透不过去来。
她像困兽一般红了眼睛,失了理智,觉得吸进中的每一口气都在逼她释放出来,尖叫出来,于是她使劲挣扎,使劲哭,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泪水模糊了视线,可他就是不松手,任由她怎么打怎么捶就是不松手。
他只是抱着她,一遍又一遍地说着:“孩子没了,我们以后再生,生一打,我们一起养大他们,等他们长大了,会叫爹娘,会跑了,我们就教他们武功,好不好……”
她说,不好不好,你放开我!放开我!
然后他说什么了?哦,他说,七七,我不会松手的,死也不会松手。
她冷笑,我死也不会和你死在一起!
他的出现提醒着自己的罪孽,假如当初她不用那么卑劣的手段去抢夺这段姻缘,他不会那么痛苦,孩子不会死,连肖灵这个女人也不会因此而无辜丧命,说她恨他,还不如说她是在恨自己,她很自己的自私,恨自己的任,她讨厌自己,那么多人无辜死了,为何这样的她还活在世上?
她不配得到那么多人的疼爱,她更配不上他的爱!
他没对她用过强,可是这次是下了决心不松手。他抱着她两人双双滚落在雪地上,他的吻铺天盖地地印了下来,她咬着嘴唇,拼命地躲着他的吻,他总是从爱抚开始,从不会这样鲁莽大力,他只是气疯了,绝望了。
他恨自己没有尊严——这女人三番四次说不信任自己,强迫自己爱上了她,她却转身想离去!他应该恨她的,恨她无情,恨她的自私,恨她给自己带来了那么多的痛苦,她要走,他应该感到高兴,让她走,他就能回到以前那样的平静的日子。可是他做不到,他贱,她这样糟蹋自己的感情,可是他还是放不开,所以他更恨自己,恨自己那么没皮没脸的,她明明不要自己了,可他还是那么不要脸地死死缠住她!
她的脸埋在雪地里,边喊边动手动脚:“放开我,你不要碰我,不要碰我!”
她下手太重了。
她一心想要挣开他的束缚,全然不顾后果,于是拳打脚踢,什么招数都出来了,到最后,他还是不放,她眼睛一红,贴近他,往他的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