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令隔着屏风给纪清漪磕头,说请纪清漪下船上轿,他家中的女眷会一路伴随。
往常这个时候,纪清漪会宣知府、县令的夫人进来召见,双方厮见之后,夫人就一路服侍纪清漪到府衙或者县衙。
“县令请起吧。”隔着屏风,纪清漪看到县令站了起来,她道:“县令大人回去吧,我已经与世子商量好,此次就不去县衙住了,我们打算去住驿馆。”
“驿馆?”那县令的声音充满了惊恐:“驿馆鱼龙混杂,来往的什么人都有,若是冲撞了世子妃该怎么办?”
没想到这个县令还这么热心负责任,纪清漪轻声道:“那我们就去住客栈。”
“我们可以将客栈包下来,让随行的侍卫守在外面,聊城这里的治安应该还不错吧?想来是不会有人胆大妄为冲撞世子的仪驾的。”
这一次,纪清漪将县令的话提前堵住了。
她其实也明白,县令必定以为她是故作谦虚,自己提前把话说完了,县令知道了自己的决定,就会顺水推舟答应下来,然后他们就住到客栈去,她完美地赢了徐令琛!
只听得“噗通”一声,那县令突然跪了下去,隔着屏风给纪清漪磕头:“微臣接驾来迟,罪该万死,望世子妃念在微臣是初犯的份上,饶恕微臣吧。臣上有八十岁老母,下有嗷嗷待哺的幼子,世子妃饶命啊。”
因为隔着屏风,县令怕纪清漪不知道他的悔过之心,磕头的时候就非常的用力,整个房间就听得“咕咚”、“咕咚”的磕头响声,与那县令苦苦的乞求哀告声。
纪清漪懵了。
过了好一会才道:“县令不必惊慌,你接驾并未来迟,也没有冲撞之举,不需要惊恐自责。”
县令立马停了下来,用感激不尽,劫后余生的语气道:“多谢世子妃大人不记小人过,微臣这就让贱内过来服侍世子妃上轿。”
纪清漪纳闷道:“县令大人,我刚才不是说了不去县衙后院住了吗?你的好意我心领了。”
话刚落音,那“咕咚”、“咕咚”的磕头声再一次响了起来:“微臣罪该万死,请世子妃明示,微臣必定改过,求世子妃饶命!”
他一直这样,纪清漪简直莫名其妙,就对彩心呶了呶嘴。
“你这县令好没规矩!”彩心喝道:“世子妃都说了不怪罪于你,你竟然还纠缠不休,是何道理?”
“世子妃不愿意去县衙下榻,便是微臣之罪过……求世子妃开恩,饶微臣一命吧。”
纪清漪惊的瞪大了眼睛。
这是怎么回事?
跟自己想的一点都不一样啊。
她不去县令家去住,是为了不给他们添麻烦啊,怎么这县令一副如丧考批的样子。
脑海中不由自主就浮现出徐令琛笑盈盈的、得意的脸,徐令琛一定知道!
他也一定不会告诉她。
说不定他此刻正等着看自己的笑话呢。
不行,她绝不去问他,绝不让他得逞。
可恨这县令什么都不说,只知道磕头,若是自己拒绝了,他恐怕会磕死在这里,若是同意了,岂不是就输了?
一想到输了之后就要……
她的脸一下子又红了,她咬了咬唇……
“彩心,让这位县令出去,请县令夫人进来说话。”
彩心走了出去,将纪清漪的吩咐说了,县令诚惶诚恐带着彩心出去了。
县令走上岸,外面的人都吓了一大跳!
县令夫人更是脸色惨白,当场就落了眼泪。
进去的时候,县令衣饰整洁,风度翩翩。出来的时候,他衣服汗透,精神疲惫慌张,额头上紫了好大一块,破了皮还流了血。
“老爷,你这是怎么了?”
宁王世子妃竟然是混世魔王不成,竟然将老爷折磨成这个样子!
“住口!”县令呵斥夫人一声,一把抓了夫人的手:“世子妃不愿意到县衙去住。夫人呐!”
县令觉得自己也快哭了:“你无论如何也要劝世子妃去县衙住,为夫的前程全在你身上了。”
县令夫人吓了一大跳。
她是农妇出身,这县令老爷年过四十才考中了进士,被外放做了知县。
在她眼里,自己老爷是无所不能的,老爷是朝廷命官,进去不过一刻钟,都被折磨成这个样子,她若是进去,还有命吗?
“老爷,妾身……妾身恐怕不行啊。”
县令见夫人如此说,咬了咬牙,道:“夫人你行的,世子妃已经不愿意见我,将我撵出来了,她要见你,这就是咱们的活路。你若是能劝的动世子妃,老爷我回去就将那几个姨娘都打发了,日后守着你好好过日子。若是你也不成,那就是本官气数到头了,我也不是什么县令了,你也不是什么夫人啦,咱们告老还乡吧。”
利诱在前,威逼在后。
县令夫人想想日后没了那几个碍眼的姨娘,内宅她一家独大,又想了想自己从县令夫人变成庶民的娘子,以后生计都成问题,最终咬了咬牙,视死如归道:“老爷,妾身这就去了,老爷记住您刚才说的话,若是成功自然最好,若是不成,妾身也一定会跟老爷同甘共苦,不离不弃的。”
县令感动的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哆嗦着嘴唇目送自家夫人上了船。
船里飘着淡淡的花香,屋里摆放的东西无一不是最好的,有很多东西是县令夫人见都没见过的,便是那座镂空的屏风吧,屏风的底座是汉白玉石的,上面嵌的石榴是一个个如小孩拳头般大小,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