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明月淡淡笑道:“妹妹抢的,从来都是我不要的,你真的不用费尽心思地去抢。”
姜宝珠气堵,心虚道:“我……我何曾抢过姐姐的,那蓬莱花本来就是我的绣图。”
“哦,是我记错了,我以为妹妹为我挑的是最好的绣图呢,不过还是谢谢妹妹,这飞鹤图也是妹妹的。”姜明月抿唇而笑。
她们姐妹俩的话一字不落地传入周围姑娘宗妇耳中。
这时,一个妇人突然捂住嘴巴低低惊呼:“我没看错罢?这蓬莱花怎么跟竹花长得一模一样?”
妇人们本来疑惑的目光都变得肯定,面面相觑,过后都怪异地看向姜宝珠,嗡嗡的议论声都在说:“天底下怎么会有女儿把竹花当做什么蓬莱仙花送给父亲祝寿的!这不是诅咒父亲短命么?”
姜宝珠心中一慌,她隐约听见“竹花”二字,却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忙问道:“竹花怎么了?”
韩氏站在一旁,看了眼姜明月,心知姜明月这鬼灵精怪的丫头必是早猜到凉国公会在寿辰上让她丢尽脸面,因此故意让他和姜宝珠丢个大脸,心中觉得畅快,轻笑着为姜宝珠解惑道:“竹子开花,开一朵就会接连整个竹林开出一大片,一两年内竹林枯死,是生命结束的寓意。二姑娘精通刺绣,难道连这个忌讳都不知道么?”
姜宝珠顿时脸色煞白,耳朵嗡嗡响,所有的感官都随着韩氏的话音消失了。
她脑海里盘旋着一个声音,不断地回荡,她出大丑了!
忽然,她目眦欲裂地瞪向姜明月,狠毒地质问道:“姜明月!是不是你故意陷害我?是你骗我说这是蓬莱花的!”
“珠妹妹!”姜明月娥眉轻蹙,严厉地说道,“注意场合,族老们都在场呢,大呼小叫什么?而且,那竹花,还是蓬莱花的绣图是你自己的,跟我有什么关系?那图是我给你的么?是我让你选那蓬莱花的么?我只是觉得那绣图瞧着有些印象罢了,也没说,那就是蓬莱花啊!而且,你既然没见过蓬莱花,就该请教绣娘们,甭犯了忌讳。”
韩氏也皱眉道:“二姑娘,方才你不是说那竹花绣图是你自己的么?怎么又攀扯到大姑娘身上了?”
姜宝珠嘴唇哆嗦,面如土色。
她的确有过疑问,可想出风头,把姜明月压得死死的念头占据上风,所以她根本就没去求证。
凉国公听见下面嗡嗡的议论声,笑容挂不住,轻声问旁边呆愣的王姨娘:“灵儿,这到底是什么绣图?难道……真的是竹花?”
王姨娘在有人叫出竹花的时候就反应过来了,她刚开始学刺绣的时候,就看过竹花等各种寓意不好的花图,教姜宝珠的时候却忘了教,毕竟寻常的绣图就那几种花样,她哪里会想到姜宝珠手里会出现竹花的绣样呢?
难怪她觉得凉国公衣服上的绣图有些眼熟。
王姨娘轻轻点头。
凉国公顿时觉得身上的衣裳长了刺,如芒在背,面色铁青,不悦地扫了眼姜宝珠。他是行军打仗的人,脑袋悬在裤腰带上,对这些东西颇为忌讳,为了体面,硬是没冲动地去换衣裳,僵笑着接受后辈们的祝福和寿辰礼,可是,他怎么听,怎么觉得那些祝福语说的是反话,“福如东海”是“福如竹花”,“心想事成”是“心想竹花”,“寿比南山”是“寿比竹花”,每一句话都在祝他早登极乐。
直到所有子侄辈祝完寿,凉国公才落荒而逃,立刻脱下那身衣袍。
“国公爷,宝珠肯定是被人蒙蔽了,您别怪她。”王姨娘自责道,“是妾身没告诉她竹花长什么样子,她才犯了忌讳。国公爷,您要怪,就怪妾身罢!”
王姨娘利落地给凉国公换衣。
凉国公脸色并未好转,喜悦之情被折腾得干干净净。姜宝珠的确是犯了忌讳,可却是王姨娘亲手给他换的那身晦气的袍子!
王姨娘自知理亏,想要讨好凉国公,收拾完后,跪在地上,双手抱住凉国公的腰,扬起头,而她的嘴巴位置很巧妙地落在某一处,嫣红的唇一开一合,楚楚可怜地说道:“国公爷,您原谅宝珠一回罢!”
凉国公倒吸一口凉气,身体紧绷,可没等他有所动作,外面高喊:“圣旨到”
凉国公蓦然回神,他扶起王姨娘,抛却“前尘往事”,重重地吻上一口她的嘴巴,摁了摁她的手道:“灵儿,在这儿等我回来。”
言毕,转身大步离开。
王姨娘呆住了,柔荑抚上嘴唇,凉国公有多久没吻过她的嘴巴了?
她傻呵呵地乐了,想起圣旨,赶忙出去追凉国公,这样荣耀的时刻她怎么可以不在凉国公的身边?
可门口的侍女得了凉国公的吩咐拦着不让她出去,嘻嘻笑道:“姨娘,国公爷让您在这儿等他呢,您先吃些点心茶水?”
王姨娘立刻悲哀地脑补,平常有圣旨的时候,她就跟着一起接旨的,凉国公这是嫌弃她身份低贱,在宾客面前给他丢脸!难怪他会吻她!
可是谁让她变成见不光的小妾的?她胸口集聚一团怒火,一把将那侍女推个仰倒,提起裙角飞快奔往大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