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逸少不明真相,先热情地打起招呼来:“马虞兄弟,下午我们便要同台竞技了,小弟可不会手下留情。”
“逸少兄弟折煞我了,我怎敢与你……”马虞在这个问题上很谦虚,看到还有小虎在,接着道:“……还有小虎比?但求莫要垫底而已。”
“那是当然!”
小虎毫不客气地说道。
“好说,好说!”马虞笑着抱拳道,几人又沉默不语。
就这么安安静静地捱到未时,书法大会也走到了最后一关。
各家少年各就其位,正襟危坐,提笔待书。
只有王羲之的位上还空着。
“咱们要不再等等?”几个佐员提议道,生怕得罪了王家。
蔡尚书瞧着那日头不说话,也不宣布比赛开始,显然是默许了他们的说法。
杵着的高香燃了一寸有余,王羲之还没来。
“莫不是王公子出了什么意外?”
好些人交头接耳嘀咕起来,有个佐员还小跑着去寻他,房内仆从只言不知。
一时流传出许多版本来,其中有一个还扯到小虎身上,说是什么陆家怕王家得了先,便用什么手段将他绑走了去,有板有眼,甚得人心。
霏霜懒得与这些人争辩,既然他们这般污蔑人,索性让他们污蔑个够好了,拉长了声音对主事官员叫道:“蔡大人,未时已过,为何还不开始?”
蔡大人还是不说话,旁边自有手底下的替他训斥人:“你懂些什么?也来妄言。”
他只当霏霜是凡人,若是知道她是谈?楼的嫡传弟子,还是陆家弟子的师姐,恐怕这腰都得半弯下来。
小虎为霏霜不平,激着口气怒道:“这可不是王家一家的书法会。你们再不开始,我也走了!”
☆、大风起兮
果然蔡尚书的脸色马上有了变化,安抚道:“谈公子莫急莫急,这一年一次的书法会大家都不容易,莫要伤了和气才是。”
“你分明伤了我师姐,这时才来说这话管什么用?”小虎直直顶了回去。
霏霜虽然痛快,可觉着这实在不妥,且不论他官衔极高,便是以主客之礼看来也断无客人顶撞主人的道理,她只好帮着圆圆场:“无妨无妨,下面的人难免心急口快,也不是蔡大人的过错。”
蔡尚书听得可明白了,借坡下驴地冲着身边的佐员发牢骚:“不识好歹的东西,还不给我退下去!”
其余赴会的人都一声不吭,开口支援小虎则得罪王家,开口反对小虎则得罪陆家,量是他们哪边都不好得罪,于是只好保持沉默,但心底里却是盼着快些开始的。
蔡尚书拱手向小虎道:“谈公子,昔日我蔡姑母一书四传各自开花。今日两家后人同台竞技实在难得,她老人家也必定期盼见此盛事,还望公子再耐心稍待片刻,老夫感激不尽。”
既然人家把作了古的蔡姑母都抬出来了,给些面子总是要的。小虎和霏霜也不是不明白其中的厉害,只得默不作声。
再等了片刻,王羲之没来,董太宰倒是来了。
董太宰要比蔡尚书高一级,是以后者虽然较之前者年长,见着他仍是像学生见了老师那般恭敬,慌慌忙地迎进门来安顿坐好,惶惶然嘘寒问暖好不费心。
董太宰只斜眼道:“蔡尚书为何还不开始啊?”
蔡尚书没说话,董太宰又阴阴地道:“不来的便是不想来了,还等什么?”
蔡尚书心里很清楚,这董太宰根本就不喜欢书法,定是在场哪个神通广大的请他专程来料理这事儿的,在上头面前可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遂道:“太宰大人说的是,这便开始,这便开始。”
蔡尚书取金锤击钟,好叫众人注意。
决赛系现场作字,蔡尚书口诵一段文,与会者们便当即成书,以半炷香为限。
此虽看似不偏不倚,实则大有文章可做。譬如在文章长短上,王家的刚劲便天然地适合短文,陆家的灵动则适合长文,又譬如在文字构成上,钟家的偏长于笔划繁复的,卫家则擅于笔划简单的。高手过招往往只差毫厘,若逢着擅长的那自是如鱼得水。
蔡尚书吟诵的是汉高祖的《大风歌》:
大风起兮云飞扬,
威加海内兮归故乡,
安得猛士兮守四方!
从篇幅上看,还是较短的,很明显在陆王两家间偏的王家。
董太宰毫不客气地起身道:“蔡大人,我觉得太多了。便写‘大风起兮’四字足矣。”
蔡尚书虽然肚里发些牢骚,也不好拂太宰的意:“大道至简。那么诸位便写这四字吧。”
霏霜替小虎捏了把汗。陆家笔法如风,风道讲究恣意潇洒,吹到哪写到哪,是以字是越多越好,越写越自由,反倒是短短几个字的帖子,更加考验功力。倒是王家的刚劲不必动脑子,用力专心写完即可。
尽管王羲之不在,李逸少却也是王家笔法的传人,恐怕会是小虎最大的对手。
果然他几笔下来顺风顺水,很快进入凝神忘我状态,香还没烧掉几寸,他已经把笔画最繁杂的“风”字给写完了。
小虎那边的情况则很是不妙,他身前的白纸依旧空空如也,似乎还在构思着如何下笔。
起初霏霜倒还不那么在意,因为陆家的笔法一旦运起来,比着王家一笔一划方直到位的要快上数倍。
到了仅余几寸香时,霏霜终于慌了,那时李逸少已经在写第三遍,而小虎依旧闭目冥思,半字未落。
蔡尚书用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