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郧再见到关郦,已是八年后。那天姑姑登门,说是姑父病了,她一个人养不了郦郦了,把她送了回来。关郧父母表示,你都养了那么多年了,眼看着大了能伺候你了,怎到把人送回来了,弄得他们怪不好意思的。姑姑却是言辞闪烁,火烧屁股似的,放下人就走了。
八年光阴隔出的距离,在关郦与家人之间铸起了一道墙。刚回来的少女一言不发,像个受伤的小兽,看谁都是怯怯的。
当时的关郧对这个妹妹心中有愧,如果不是他得了这么个病,她也不用被送走。犹记得当年,她也是红着眼,默默的流泪,知道是为了救哥哥,小小的孩子体谅着家里的难处,没有说让父母为难的话,甚至连哭都没有出声。
出于这份内疚,不止关郧就连父母也不知该用什么态度对待敏感疏离的女孩儿。后来她慢慢好了一些,能够跟家人有一些身体接触和言语交流。关郧怀疑过她是不是在那边受到了虐待,想问又怕惊了她,只得把疑问暂时埋在了心底。
在关郦回来的半年后,传来姑父去世的消息,女孩听到后,哭一阵笑一阵,状似疯颠,把全家吓得不轻。关郧看在眼里,决定跟妹妹好好谈一谈。
待得她冷静下来,关郧支开父母,他像聊家常一样,跟她慢慢道来:他说他有愧,他说他永远是她的亲人,他说他就是死也再不把她丢下了。他说了半宿,她哭了半宿,从小声的抽泣到放声大哭,直至抽噎不止。
十七岁的花季少女告诉他,从第二年开始,那个畜生就把她给……祸害了。从此她的世界再无色彩,一直到他病了,干不动了,姑姑也终于不再装聋作哑,这才把看着就别扭的她送了回来。
关郧比关郦大三岁,也才是刚到二十岁的青年,并没有见过多少人性的丑陋,听自己妹妹说完,他跑了出去,扶着树干吐了起来,眼泪鼻涕糊了一脸。可他除了哭,又能做什么,那人渣已死,去找姑姑算帐?这些年他的命就是靠姑家的钱才活到现在的。
这一份心中的怨心中的愤无处发泄,全部回馈给了自己,从此之后,关郧发誓,再不让他那可怜的妹妹受苦,他要用他这残破的身体为她撑一天是一天。只要她想的,他都会去做,只要她要的,他都可以给,命也可以。
那时,他以为这种情绪只会为郦郦一人而生,没想到,命运让他遇到了陈琳莫,他生命里的另一个亏欠。
夜色笼罩下的城市已万籁俱寂,关郧陷在沉重的回忆里无法自拨,真应该再多喝点,那他就可以忘掉一切,哪怕是暂时的。
楚允在转天得到瘟神周已走的消息时心里舒口气,她今天没戏份,于是去找了宋玫儿。宋玫儿住的地方比临演住的好不了多少,四人间的上下辅,公共卫生间,更像是宿舍。
楚允一进去,看到除宋玫儿屋里还有一个女孩子在化妆。她得空从镜子上挪开,冲楚允点了下头算打了招呼,楚允则是笑着向她挥挥手。
宋玫儿找着衣服对楚允说:“你等我换件衣服就走。”化妆的女孩插嘴道:“不用,我完事了这就走,你们聊你们的。”那女孩儿最后喷了香水,带着一阵香风一扭一扭地走了。
楚允在下辅坐下,这感觉像是回到了学生时代。她来是跟宋玫儿当面道谢的,不来这一趟,她心难安,“那天,谢谢了。”
宋玫儿倒是挺大方:“不用,从那贱/人一开口,我就想着怕你失态。”楚允笑笑,还真是了解她。宋玫儿看她笑了,又说:“别不以为然,这都多少年了,让这事儿过去吧,至少不能让它成为你的软肋。”
“嗯,我会注意。”楚允真诚的接受宋攻儿的建议。
“对了,你跟于娅娅怎么好上的,记得前一阵网上把你俩挑得可挺热闹。”
“从哪看出我俩好的?”楚允歪着头问她,宋玫儿回忆道:“李旭那贱/人对你动手动脚那次,不就是她出手帮你解的围,以我在圈内对她的了解,她可不是个好管闲事的。”
“那天你在?”说到这里,楚允那天的疑问又涌了上来,她想着还是问清楚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