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青门是临安最窄小的城门。
墨九要出城去找彭欣,就必须打这儿经过,可城门口却有两边人马在那儿闹腾,一个要出,一个要进,就这般堵塞了城门。
入城的是一支抬着箱笼与家俱的殿前司禁军,布匹、桌灯、铜镜台、屏风、茶几等等……家什簇新的,看上去极是华贵,数量庞大。而出城的是一群披甲执锐的禁军,他们应当是骁骑营的,领头的人是墨九曾经在天隐山下见过的邓鹏飞,这群禁卫一个个紧绷着脸,像是准备上战场似的。
“怎么回事?”墨九问。
“没事儿,堵了,有几件大家什。”
“哦。”墨九懒洋洋靠着,让阿陈把车尽量往街边上挪开。既然是堵了路,不管是哪个人的座驾,都得有点儿自觉性,以免越来越堵。她半阖着眼坐在马车里,等着城门通畅,很快,就见一辆辆架子车拉着货物家什慢悠悠驶了过来。
墨九随意一扫,眉头便蹙紧了。
若旁人看了也就看了。
可墨九不同,她是考古出身。
这样的阵仗,这样的家什,定然只有皇室才有的。
城门口慢慢敞亮了,邓鹏飞带着一群禁军出了城,可殿前司的人抬的东西实在太多,一时半会儿墨九的马车肯定就走不动。这边儿一堵,街道两侧的老百姓也都活络起来,全都集在一颗大柳树下,一边看热闹一边指点。
殿前司押送家针的禁军个个都佩着武器,皇城里当值的人,出了宫城自然比旁人更为嚣张。他们大声驱赶着两侧的百姓让道,吆七喝八地从墨九的马车边过去。
皇城根下,什么鸟人都有。
墨九静静看着,并不阻止。
有人愿意做大爷,让他做去,与她无关。
不过老百姓见到这种事儿却是兴奋的,随着那一辆辆架子车从面前驶过去,人群里的议论声也越来越响。有一部分人在说北边恐怕又要打仗了,先前出去的禁军,便是领了命令要北上抗敌的。另一部分人,却在议论殿前司押送的那些让人直咽口水的家什。
“不晓得是哪个大人府上的……”
“大人?哪个大人担得起这些东西?”
“你还不知道呢?这些天殿前司的人至少一天打这儿跑两趟。东西啊都是往公主府送,我家小子前一阵在公主府上做事,说那府邸修得……啧啧,咱这辈子若是能亲自瞧上一眼,也是托福了。”
“哪个公主?”
“除了玉嘉公主,还有哪个?”
众人议论的声音很小,入耳也不太清楚。但人都喜欢热闹,听见有人议论,就不停有人凑上去,偶尔也多嘴说上几句……蓝姑姑时不时瞧一眼议论的人,又瞥一眼阖目养神的墨九,神色略显有些紧张。
终于,城门松散了。
蓝姑姑正要催促阿陈赶车,一个人就骑马走了过来。
他是随着殿前司那一行禁军押送东西的,脸上略有疲惫之色,胡子似乎也有好些天未剪,穿着一身重重的铠甲,一副饱经风霜的样子,让他面颊上那一道疤痕更显狼狈……已经做了殿前司都指挥使的辜二,骑在马上的样子,比往日威风不少。
他看见马车里的墨九,执缰过来问候。
“钜子安好?”
“辜将军好!”墨九回礼,听着他甲胄摩擦出来的铿铿声,又伸出头往前方看了一眼。那一串蚂蚁搬家似的殿前司禁军,拉着架子车慢慢过去了,她微微眯眼,笑容也更为灿烂。
“辜将军这是要办喜事了啊?置办这样多的东西。”
被他问及,辜二面有窘意。
“辜某不曾有喜……”
“噗”一声,墨九笑了,“你当然不会有喜,我是说办喜事……你这大大小小的箱笼,家俱物什……若非办喜事,又哪里摆放得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