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曾经还得意洋洋地跟他说过:“晋安哥哥,你有没有发现,我给你的信上,有很多字都不是照着字帖写的,你看我那些字,写得漂亮吗?”
他当时笑着告诉她,“漂亮,漂亮极了,比月儿还漂亮!”
林挽月当时佯装生气,故意说:“才不是呢,月儿是最漂亮的。”她又调皮地缠着他,继续追问他,“晋安哥哥,你知道我究竟是哪几个字写的跟别的字不一样吗?”
他当时丝毫没犹豫,张口就来,把她不同写法的那几个字一口气全说了出来。
当时的林挽月,人小小的,眼睛却是大的,瞪得溜圆,不可置信,缠着他追问:“晋安哥哥,你竟然全都说出来了,你究竟是怎么知道的?莫非你是我肚子里的蛔虫,竟然什么都知道?”
他当时只是抿着唇,但笑不语,故作高深。
她缠了他许久,他都没有告诉她原因,只是用手指抵住她的嘴唇,比量了个“嘘”的动作,然后就笑眯眯地卖起了关子,说什么也不肯告诉她了。
林挽月当时十分不甘心,后来又缠着他问了几次,都无果,最后她只得认为他是天赋异禀,一眼就能看出别人的字迹的不同。那之后,她便觉得改字这件事十分乐趣,日后每回给他写信,都是又去改了簪花小楷的几个小细节,好让他来猜。
他也每次都不叫她失望,把她改过的字都一一的猜出来;额。
其实,能认出她笔修改那些字迹的细节,不是因为他天生聪慧,一眼就能认出,而是因为在西北边疆寒凉寂静的夜里,她的信对他来说是最珍贵的宝物,没有什么比她的信对她来说更加珍贵的了。
他无论是演兵训练,还是踏上战场,他都会随时将她写的那些信带在身边。无人之时,便掏出来反复回味。她那些信写的并没有什么逻辑,大都是讲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甚至还会讲到她与庶妹们之间的小姑娘们的勾心斗角,那些明明都是琐碎的、闹腾人的小事,但是他却愿意不耐其烦一遍遍地看,一遍遍地猜测她如今的模样,一遍遍地想,他在看这些信时,她在做什么,有没有跟他一样,如同他想她一般,她也想着他。
他那个时候想得便是,我的月儿,你快些长大吧,然后我就可以五花马、千金裘,八抬大轿把你娶回家,日日夜夜把你放在我身边,听着你啰啰嗦嗦地给我讲你想讲的事情,看着你笑靥如花,与你执手共白头……
然而,他回去时,她却已经变成了一座冷冰冰的牌位。
郑嬷嬷被齐王殿下这人突如其来的变化吓了一跳,直到齐王殿下和他的手下都跑了出去,她也依旧没能回过神来。
其实,不在战场上的齐王,并不像是一位将军,更是像一位温润儒雅、诗书才华的世家公子。他虽然贵为齐王,却对下属及将士们体恤不已,平日里对待她们这些丧夫丧子的老嬷嬷们,也是格外的尊敬。她从未见过齐王殿下这般冒冒失失过,也不知齐王殿下是怎么了。
回过神来,郑嬷嬷也急忙跟了出去,追在齐王殿下的身后,一路跟着他去了药材库的毡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