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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悄立风中,更显瘦弱的张绮,兰陵王止了步。
他温柔地向她看来,伸出双手,示意她靠近来……
张绮没有走近。
望着他,望着一脸风尘,下颌处新生的胡渣遍布的他,望着这一张可以迷惑世间所有女人的脸,望着他眸中可以让人溺毙的温柔。
张绮那眉目鲜妍无双的脸上,荡漾着清冷的光,她静静地看着他,唇角无声地弯了弯后,轻轻说道:“郡王……你我缘分已尽,让我走吧”
她连他长恭也不唤了
受了那么多苦,好不容易才回到他的身边,换了别的妇人定然欣喜若狂,她却冰冷至此她看他的目光如看陌生人,仿佛以往的缠绵温柔,以往的两两眷恋,都是一场幻梦似被一盆冷水淋下,从头冷到足。兰陵王慢慢垂下双眼,他青着脸盯着她,直过了一会才沉声说道:“缘份已尽?这四个字是由你决定的么?”他冷笑道:“我说了放手么?”
听到他话中的戾气,张绮却依然神情淡淡,她抬眸瞟了他一眼,重又低下头去,她绝美的脸上无喜无怒,“那随便你……”她转过身,漫不经心地折下一节扬柳,一边轻甩一边说道:“记得你答应过我的,如果你的妻子伤害过我一次,便放我回归陈国。”
他为了她做了那么多,她居然还是心心念念回到故国。她也不想想,以她的姿色,她可以回到哪里去?呆在他身边有哪点不好?
兰陵王铁青着脸,因急怒交加不由呼吸急促。
张绮漫不经心地朝前走去,一边走,她一边静静说道:“郡王何必生气,何必如此?不过只是一个有点姿色的妇人。你犯不着因我得罪了太后,得罪了陛下。”
一边说,她竟是一边远去,她明知道他为了她,得罪了太后和陛下,却毫无感动,有的只是冷漠张绮走到一侧桃树下,这株桃树靠着一条小溪,旁边还堆了大大小小十几块石头。她坐在自己惯常坐的石头上,目光盯视着那游来游去的鱼儿,歪着头,手中的柳枝在水面上一甩一甩的,溅得水花纷纷而落。
她的表情很宁静,不但宁静,还有着慵懒。似是不知道他在大步逼来,她伸手揉着眼,竟又是一副想睡的模样这副没心没肺的样子,令得兰陵王脚步猛然一刹他蓦地转身,大步离去
看到兰陵王离开,端着梅子汤的阿绿急急跑来。她把汤碗放下,一边给张绮按摩着小腿,一边抬起头,不安地说道:“阿绮,何必在这个时候激怒他?”她放轻了声音,“兰陵王是在乎你的,这几天,就没有见他睡过……”
张绮疲惫地垂着眸,轻声说道:“那一日他当着太后,明说从来没有想过要娶我。我知道那是他的真心话。我在他心中,终只是一个以色事人的宠姬罢了,不配站在他的身侧,不配得到他的正室名份,不配与他同葬一陵。”说这话时,她的声音沧凉,空洞。
阿绿连忙辩道:“可他在乎你,他是真的在乎你。你看,这一次为了你,他连太后和陛下都得罪了。”
张绮失笑,她摇了摇头,说道:“这不一样。他其实是个强横的性子,可要在这高姓皇室生存,他又必须忠厚。结果,他的忠厚换来了什么?他宣告了无数次,明说了死也要护住的宠姬,一转眼便被人算了去。这是对他的欺凌戏弄和侮辱啊。他若不狠狠还击,他的尊严,就彻底的没了,便是上了沙场,也没有一个将士会看得起他,更别说让他来指挥作战,驰骋四方了要知道,那些血性男儿,最看不起这种连自家妇孺也护不住的男人的。因此,别的也还罢了,这一步,高长恭万万不能让,万万不能忍”
一口气说到这里,张绮有点喘,她停下来,过了好一会,平静后又继续说道:“……阿绿,我累了,现又失了身,我争不了,也不想争了。如果他能放我走,我们就回故国去。如果他怎么也不放手,我怕是会拖累你。”
她弯下腰,轻轻抚着阿绿明亮的眉眼,低低吩咐道:“你千万不要因为我的事,而去记恨阿莫。如果我有个什么,你马上就去找他,他会看在我的面子上,护你周全的。”
扯了扯唇角,张绮继续说道:“阿莫那人,能屈能伸,齐臣当得不得意,他就敢跑到周地去。你跟着他,性命应该是可以保住的。”
阿绿陡然明白过来,是了,阿绮是因为失了身,所以打心底,她对她与兰陵王的未来,已不存半点指望。想到这里,阿绿痛从中来,不由嚎嚎大哭起来。
她抱着张绮的双腿,哽咽着说道:“不,不要,阿绮,我们一起走,一起回陈地。”
“好,一起走,一起回陈地。”才说了这么几句,张绮又感觉到了那种无边的疲惫。不止是疲惫,小腹还酸酸痛痛的。
张绮感到不安,连忙捂着肚子,扶着阿绿一动不动的。
才这么一天,她这样已经三回了。阿绿连忙稳住张绮,拭着泪水轻声说道:“阿绮别怕,孩子没事的,只是被马车颠着了。”
好一会,张绮才疲惫地应道:“我知道。”
又过了一会,阿绿朝左右张了张,小心地问道:“郡王一点也没有怀疑?”
张绮“恩”了一声,说道:“估计瞒不了几天,现在他只以为我是颠出的毛病。”静了静,她垂下眸,苦涩地说道:“我想告诉他我失了身,可我不敢……阿绿,到了这个地步,我竟然还有不敢”她低哑地说道:“过两日,阿绿你跟我去请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