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碧螺虾仁,主要以虾仁主料,巧用碧螺春作配料,成菜具有茶香味鲜、清淡爽口、色泽素雅的特点。虾仁色如白玉,茶叶缀于其中,入口带有清新的茶香,鲜嫩弹牙,且透着点甘甜。”
……
苏承的声音低沉轻缓,看着每一道菜的目光都温柔慈爱,经过他介绍的菜好像都变成了活物,每一道都有自己的故事和历史,每一道都像在嘴里争先恐后的讲述着。秋意看着满桌子玲琅满目的菜品,听着苏承对每一道菜的介绍,嘴里是珍馐美味,看苏承的目光也变得越来越崇拜。
“苏承,你是舌尖上的中国的解说吗你怎么知道这么多!”
苏承好像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知道这么多的样子,愣了几秒,又笑了起来。
“我今年24岁。”苏承一开口就让秋意摸不到头脑,但很快就发现了这句话里巨大的信息量。
“那小小酥——”
“没错,小小酥是我18岁时的孩子。”秋意惊得张大了嘴,她一直以为苏承只是长的年轻,没想到他比自己还要小一岁,而且已经有一个6岁的儿子了。
“那时候我信奉人不fēng_liú枉少年,小小酥的妈妈生下他时我才知道他的存在,她把小小酥交到我手里就头也不回的走了。那年我才大一,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当了爸爸,接着又出了意外瘫痪了,可以说我的人生被重新洗牌了,一切都不一样了。那年我退学了,先是去苏州蹲守了几个月,挨家餐厅吃,然后又挖到了现在的大厨,回来选址设计装修,全是我亲力亲为。那一段时间多亏有我爸妈帮忙照顾小小酥,后来餐厅开起来了,很快就打出了名声,我也清闲下来,就搬出去和小小酥自己住了。小小酥可以说从来都没见过他的妈妈,他连一张妈妈的照片都没见过,他所知道的关于妈妈的信息也不过是我们嘴里透露出来的只言片语。但他这个样子我现在真的有些害怕,他从不问妈妈的事,也不做有关妈妈的幻想,你知道吗,他喜欢唱歌,有时候用家里的电视听歌,每次放到《世上只有妈妈好》时他都直接跳过听下一首,他越是懂事我越是愧疚,是我没能给他一个完整的家庭,是我让他从没体会过母爱,我不是一个称职的爸爸,我不能像其他父亲那样带着他奔跑,不能带他去他想去的地方,是我对不起他。”苏承越说情绪越激动,到最后竟然痉挛起来,他瘦弱安静的双腿忽然开始剧烈的抖动,一下一下踢着桌子腿,秋意从没看过这样的苏承,她迅速站起身,椅子撕拉一声倒在地上,她跑到苏承的身边跪在轮椅边,看着苏承痛苦的模样和依旧不安分的双腿不知如何是好,说话的声音都染上了哭腔。
“苏承你怎么了,我该怎么做。”秋意不自觉的就抚上了苏承的双腿,却被手掌传回来的触觉吓到了,那双腿比她预想的还要瘦,松松的只剩一层皮肉,抖动时可以感受到皮肉的颤动,秋意的眼泪终于落了下来,她揉捏着苏承的双腿,希望她的按摩能起到一丝作用。
“没事……不用管他……他们……很快就好了……别怕别……别怕……”苏承大口的喘着气,像是应了他自己的话,痉挛慢慢缓解,双腿又恢复了死寂。秋意看着眼前东倒西歪的两条腿,伸手把他们扶起来放到踏板上,然后默默的站起身扶起刚刚后仰过去的椅子,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对不起,让你害怕了。”苏承恢复了平静,但苍白的脸色和脸上的汗珠还是暴露了他刚刚经历的痛苦。
“没有没有,我不是害怕……”秋意没有说下去,因为她清楚的知道心中的那种感受是心疼。
“对不起,我失陪一下。”苏承匆匆划着轮椅出门,只留给秋意一个萧索的背影。刚刚剧烈的痉挛想来一定是shī_jìn了,苏承害怕在秋意面前出丑,就迅速的去了卫生间。
整个房间只剩下秋意一人和还冒着微弱热气的菜,她也没有心思再吃下去,就站在窗边开始想苏承。秋意一直没正视苏承的残疾,直到苏承亲口说出“瘫痪”二字她才意识到一直和她在一起的是一个残疾人,他的生活有诸多不便,坡道下的几辆自行车就让他无可奈何,没有了轮椅他就寸步难行,他会痉挛,会疼的咬住发白的嘴唇,或许还会大小便shī_jìn,秋意不敢再往下想。拖着残疾的身体还带大了一个孩子,开起来一个这么大的餐厅,可想而知苏承经历了多少困难磨难。
“对不起,今天没能让你吃尽兴。”正当秋意望着洌艳的湖水发呆时,苏承划着轮椅停到了她身边。
“苏承,这些都不是你的错,小小酥不是,痉挛不是,吃饭也不是。”秋意的语气前所未有的严肃。
“秋意,多米诺骨牌的第一张已经倒下,就永远不会停下了,这是因果。”苏承望着窗外的天空,双眼放空,语气疏离,从他的周身散发出不食人间烟火的气息,好像下一刻苏承就要羽化成仙随风而去。
“走吧,送你回去,喏,刚给你打包的甜点当夜宵。”秋意才看见苏承放在腿上的精致食盒。
“又吃又拿,多不好意思。”秋意说着话把食盒捧到眼前细细的看着,还凑近鼻子闻了闻,像一只温顺的猫咪。
“下次,下次一定让你敞开了吃吃到尽兴。”
“好啊,我一定要把你吃哭,我可是很能吃的!”秋意说着拍了拍肚子,得意洋洋。
苏承看着眼前融入阳光的女孩,心中一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