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江湖路子。
张青大喜,报了自己夫妻俩的名字,又说:“小兄弟少涉江湖,也许没听过小店的名号。但你一定听说过景阳冈的打虎英雄,眼下他也是我们的……”
一面说,一面笑容可掬地一转身,愣了。
武松的桌上摆着一满碗酒,椅子上已经没人了。
潘小园拽着武松袖子,把他一路拉到院子外面角落里,也不顾刚跟人家吵了那么惊心动魄的一大架,直接小声问:“你就这么看着他们拉人下水?”
武松反问:“那还能怎样?”
平心而论,潘小园虽然跟孙二娘她们姐姐妹妹的说笑,但心里头对于他们的“事业”,还是不太以为然的。江湖归江湖,义气归义气,到底是违法犯罪的黑恶势力。潘小园还是没法彻底把自己代入我行我素的江湖大侠角色——坑人总归是不对的,何况坑的是那么可爱的男孩子。
她早就想着,等自己接收了这酒馆,就给它改邪归正,诚信经营,照样生意兴隆。
况且,武松不是也一直有意无意的和黑道划清界限吗?怎的被孙二娘救过一次急,就成了睁眼瞎了?
她忽然明白了:“你是怕你们日后同上梁山,面子上挂不住?”
武松有些焦躁:“我已帮了那孩子一次,之后走什么路,看他自己了。”
潘小园又气又笑。这时候来邀功了,脸都不带红的!
“是你帮的,还是我帮的?”
武松语塞。本来也不指望她能接受到那个暗示,可她不仅秒懂,还立刻正气凛然地去搅局了,连他自己都没太反应过来。亏得孙二娘没看见,她倒不怕跟母夜叉撕破脸皮?
他心里这些考量,潘小园一概不管。她不知原来的金莲是怎么看上武松的,突然觉得这人简直一无是处。
“好,武二哥这是等不及上梁山了,准备一条道走到黑——这是宋大哥教的,还是你那周老先生教的?”
武松怒道:“我不是黑道!”
“我看没区别!”
“你……”
他本是直性子人,不管以前多看不上孙二娘他们的生意,眼下受了她恩惠,不说知恩图报,起码不能恩将仇报。本来心里头摇摆不定,被她一激,反倒里外不是人!
突然一低头,对上她大睁的双眼,里面映出一个他的影子,白布衫,白搭膊,一身素色,没半点黑。
他望着那影子出神了,一时间有些记不清自己是谁。
直到听到不满的一句:“你看我干嘛!”
堂屋内推杯换盏的声音响起来,张青的声音透壁而出:“……哈哈,这就对了,四海之内皆兄弟,如今昏君奸臣,世道混乱,哪有半个好官?不如咱们大碗喝酒大块吃肉,一同上梁山去也!对了,小兄弟,你听说过水泊梁山吧?”
那少年懵懵懂懂地答:“山东济州府的水泊梁山?是了,路上接到过梁山宋公明的告百姓书,说他们……替天行道,除暴安良……”
张青大笑:“这就对了!小兄弟有所不知,俺们几个,都是马上要加盟水泊梁山的绿林好汉,今日见到小兄弟器宇不凡,但不像道上人,这才手痒,试了你一试。想不到试出个小英雄,这叫做不打不相识……”
对张青来说,多忽悠一个人去梁山,就等于自己多了一份进身之资。毕竟是鲁智深的把弟,张大叔的嘴炮功力不是盖的,顷刻间描述出了一幅快意恩仇、其乐融融的美好江湖图景。
“小兄弟,跟我们走吧!”
那少年犹豫着说:“可是、可是家父要我去应武试……”
张青大笑:“应武试?蜗牛似的,一步步从别人屁股底下往上爬?你既然如此本事,到哪里不能横行霸道,干嘛还要看着贪官的眼色过活?等你在梁山上扬眉吐气,成了大英雄,看令尊还会不会说你一句!”
少年还没答话,哐啷一声,店门大开。
张青大喜:“武兄弟,是你啊!哎,这就是我方才说的……”
武松没管张青,一双眼睛将那少年审视个遍,才冷笑一声,粗声道:“应武试,你的确不该去——本事还差着点儿!”
想不到那少年却不受激,站起身来,不卑不亢地笑道:“我自然是本事低微,方才还跟这些大哥说,要多讨教讨教呢。”
旁边侍候的几个小弟听到他自承“本事低微”,纷纷羞愧地低下了头。
武松道:“跟他们讨教能有何用,敢跟老爷我来吗?”
如此得罪人的一句狂话,在场所有人居然没有异议。那少年也居然没被激怒,恭恭敬敬一拱手:“愿闻兄台教诲。”
武松从墙角绰起两根哨棒,一根扔过去。那少年一把接住,跟他出门。
张青孙二娘互相看一眼,还想跟出去,斜刺里冒出个潘小园,笑眯眯堵住门:“武二哥说了,单独授课。”
张青摸摸脸上的刀疤。快到手的小弟被别人截胡了,不敢露出太抱怨的神色。
院子里,武松把那少年引到正当中,问:“知道我为什么单独叫你出来吗?”
对方规规矩矩一拱手:“还未敢动问……”
啪!武松哨棒一甩,已经结结实实地打在了他屁股上。那少年毫无防备,“啊”的叫了一声,摔了个大马趴。立刻跳起来站好。
武松大笑一声,这才回答:“因为我闲。”又问:“知道我为什么上来就打你吗?”
那少年双手持棒,马步扎好,摆出个起手式,眼睛跟着武松手上动静,小心翼翼地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