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个忤逆不孝的东西,是个畜生,没有一点人性了,管他是死是活你不要管,你只顾好你自己就行了!”
老头子眼睁睁地看着她一路哭着走了。
冷冷清清地过了一天,又孤孤单单地过了一夜,这夫妻俩从来没有分开过,虽然老太婆年轻的时候个性强,好胜,但是对老头子还是很好,老头子从来没有一个人独自在家里呆过一天一夜。
第二天,老头子上街,先找着了陈玉华,玉华说妈妈给别人当保姆去了,带他过去,和老婆子见了一面。
老婆子一边呜呜咽咽的,一边问他昨晚睡得好不好,昨天一天三顿吃的什么,他一一回答了,就没有什么话说了,老婆子抹着泪把他送出来,又抹着泪进去了。
父女两人走出来,陈玉华告别父亲守摊去了,陈父一个人孤独地在街上走着,转了几条街,不知道该买点什么,他不想回家面对儿子那张令人憎恶的脸。
家里冷锅冷灶,没有老太婆的叫骂,那房子就像一座活死人墓,没有一点人烟的气息。
老头子越想越觉得活着没有一点意思,正在胡思乱想,路边有人喊:“耗儿药!耗儿药!耗儿吃了跑不脱!”他于是买了一包。
回到家,陈田刚在喝酒,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什么话也没说。
老头子也不说话,回到自己屋里,打开箱子,把过年穿的新衣服拿出来,看了好一阵,一件一件地慢慢地打开,整整齐齐地穿在身上。
他又把老太婆的衣服也拿出来,衣服和裤子整齐地摆成人形放在床上,然后坐在床沿上,呆呆地坐了很久。
过了一会儿,他站起来,出去舀了一碗凉水进来,把耗子药用冷水冲了喝了,然后躺在床上,躺在老太婆的衣服旁边。
这样他觉得老太婆和自己睡在一起似的,他看着房顶,什么也不想,静静地等死。
渐渐地,眼皮有些沉重,不一会儿,他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当陈父睁开眼睛的时候,他以为自己已经到了阴曹地府,看看房顶,却还是家里的房顶,看看床,还是家里的床,看看老太婆的衣服,还是整整齐齐地摆在那儿。
他用手在自己身上摸了摸,能摸到衣服,摸摸脸,也有感觉。
他的心里有些奇怪,爬起来走出门,看见太阳老高了,远处地里有人做活。
他又走进屋,看见陈田刚横在床上,烂醉如泥。
老头子想了好一阵,知道自己并没有死,明白自己买到假药了。
人没有死成,陈父的心已经死了,他就像个活死人,每天机械地干活,机械地吃饭,机械地睡觉,有人和他说话,他就淡淡地答两句,没人和他说话,他一整天也不会发出一点声音。
煮饭的时候,有时各煮各,有时煮两个人的,父子俩一块儿吃饭,却从来不交谈,完全形同陌路。
做活也是各做各的,老头子在这块地,陈田刚就在那块地,从来不商量,互不过问种什么或者收什么。
后来,终于有一天晚上,老头子彻底地睡着了,第二天早上没有醒来!
而且从那以后,他再也没有醒来!
那天晚上,他并没有吃耗子药!
什么药也没有吃!
也没有换新衣服!
他一个人,死得很安静,很安祥,很安宁,也很……孤独,很……可怜,很……可悲!
陈田刚上街通知了玉华和陈母。
母女俩在林娃子的陪同下回来,看见老头子一身穿得破破烂烂,棉被毯子都肮脏不堪,不由大放悲声。
陈母一边把新衣服拿出来给老头子一件件穿好,一边絮絮叨叨:“你去吧,走了好,再也不会有人来气你了。我每年会给你烧纸钱的,我在街上给你烧。我烧纸的时候会喊你,我喊你的时候你一定要来啊!”
将老人简简单单地下葬后,她们又哭起来,哭了好一阵,把买回来的纸全部烧完了,这才走了。
从那以后,陈玉华母女再也没有踏进家门一步!
陈田刚终于应了他母亲的诅咒,成了一个孤人!
两年后,陈玉华和郑东林办理了离婚手续,和林娃子走到了一起,又生了两个孩子,从那以后,她再也没有去看过郑家的女儿一眼!
郑美莲做媒的这场调换亲最终以两个家四分五裂的悲剧性结尾收场!
童小安学徒已经两个多月了,他想要好好学会这门手艺,但才开始真的很难,餐馆里的很多调料童小安以前听都没有听说过,更不用说见过了。
不忙的时候,童小安虚心向师兄们请教,首先把所有的调料认清楚,这时候,他才知道,原来胡椒和花椒不一样,红酱和豆瓣酱也不一样,各是各的味道,各有各的用途。
师傅从来不讲怎么炒菜,全靠他自己看,不明白的问师兄,师娘很好,有时会指点他一些。
开始的时候厨房里根本轮不上他做,主要就是洗碗、打杂,还有就是喂三头猪。
后来他慢慢学着跑堂、算帐,师傅开了三个餐馆,请了很多人,别的餐馆几个服务员都跑不过来,童小安这边只有他一个人跑。
那是真正的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这里喊打酒,那里喊添饭,又喊收拾桌子,又喊点菜,又喊算帐,手不停地做,脚不停地走,嘴巴不停地答应,那是真正的“跑”堂!
算帐的时候最麻烦,酒一角一分钱一两,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