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找到了,师尊。”少年转头,对青年笑了笑。
那是很温和明艳的笑,不知怎的,雷宇晨却莫名的凄凉,少年眼睛笑弯着,美艳凤目中的眼神却似乎在一点点崩溃。
“络儿,昨日教你的武功,都学会了麽?”
“……没有。”少年似乎有一点点任性,反手抓住了青年水色的衣袖,鲜艳的唇角微微翘起,道不尽的风情妩媚,“一点都不会。”
“那麽,就再教一遍罢。”眉间一点朱砂的青年不以为意,对着雷宇晨淡淡一个点头,挽起少年的手就走。
阳光从那层染的青黄梨树之间铺展而开,雷宇晨站着,看到少年低低垂着的长睫从阳光下一点点渗出眸底冰凉却妖艳的目光。
“苏倾容。”
雷宇晨听到少年的声音。
他们的足底踏在柔软的梨花花瓣上,发出好听的沙沙声响。
“我在喊你呢,苏倾容。”
“苏倾容,你走的慢一点……好不好?”
似有柔风桡入翠微,寒溪花气袭人衣。
那低沈的呼唤声似乎融化在了静谧的,带着香气的空气中,一声声都仿佛刮着人心擦过。
“……苏倾容,你太快了。”
“我就要追不上你……再也,追不上你了。”
有宫灯渐次点燃,在远处一盏一盏亮起来。
始终被牢牢挽着手的少年,虽然轻松的跟在绿衣青年身後,却浅声叫唤着,琉璃色的目光仿佛初春的碎冰,只消用手指尖小小碰触,就碎裂成雪。
那样轻轻的呼唤,让人连心都苦涩窒闷起来,似乎有什麽东西被封死在春风梨花深处,和雪白的梨花一起埋葬了。
风吹柳飘,千丝万缕。
那座梨花满地的空间,是谁的牢,封住了谁的心绪。
闷的让雷宇晨觉得,难以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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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宇晨再次见到少年的时候,才知道他就是沈络。
而那个绿衣倾国的美貌青年,就是大名鼎鼎的苏相。
只是,一切都再也不同。
年轻的天子端坐御座顶端。而白玉台阶下,跪着在边疆拼杀数年,被胡天八月的飞雪擦的粗粝的他。
桐树花深孤凤怨,渐遏遥天,不放行云散。
他已经是羽林将军,意气风发,前程似锦,於君王足下大着胆子抬起眼睛一窥天颜。
“吾皇万岁……”
雷宇晨出口的话,在看清天子的容貌的瞬间自动消音,他讶然张了张嘴,终究还是合上。
入目是一片华丽夺目的紫和红的衣袍,花瓣一般绽开琉璃砖上,万般金丝绣龙腾,他的目光似乎都要被那一片重重叠叠的衣摆铺满和灼伤。
美貌的天子慵懒斜靠在黄金龙头扶手上,艳红的嘴角凝出一个饶有趣味的笑意。
帝王背後是一季开成漫天绝色的石榴花,火云烧灼着华丽宫阙金色和红色交织的色彩,一层淡淡朦胧的烟雨红。
雷宇晨咬着嘴,在帝王脚底伏低下头去,感到鼻尖碰到那带着细微幽凉意味的龙袍下摆衣角,闻到了久违的淡淡海棠香。
原来,是他啊。
鼻尖肌肤碰触到的衣料上暗金色银线交织的龙纹如同蜿蜒藤蔓,转折成花朵一般的形状,生生妖艳,如同盛放的美貌君王。
这个人,再也不是曾经梨花丛中一笑相逢过的那个,高傲却清澈的少年。
当初春相逢,他少年意气拔刀相向,这个人曾反身回扑过来将他打趴,扬声大笑将他刺激清醒────
“君子慎独,不欺暗室。习武练功,长的是你自己的本事,难不成一场比试,被判了输,你的武艺就长到别人身上去了?”
再也不会了。
这个人或许,连他是谁都已经不记得了。
梨花开放,春来春往,物是人非。
初见,惊艳。
蓦然回首,曾经沧海,早已是,换了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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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顶的阳光被缓缓遮挡,雷宇晨感到头顶上端坐的帝王站起了身,动听的声线在石榴艳光中十分生疏冷淡,“雷卿平身。”
失望。
理所当然的失望。
雷宇晨想,嘲讽的扯了扯嘴。
他自然不记得自己,他是万人之上的至尊,怎麽能记得多年之前只有一面之缘的小兵?
嘴巴还没撇完,那花影重重的华丽龙袍就停在了他的面前。
雷宇晨咽咽喉咙,只觉得一阵灼烧的干哑滞涩堵在喉咙口。
沈络的目光从雷宇晨头顶落下来,仿佛在他背上落了热热的火,雷宇晨垂首看着地面,动都不敢动弹一下。仿佛过了一辈子那麽长久的时间,
“雷卿在平澜城大败瓦剌铁勒部,居功至伟,起来说话。”
“雷参将,皇上让你起身哪。”周福全催着,小声提醒。
雷宇晨如大梦初醒,抬头,看向面前艳绝天光的君王,似乎感到皇帝几不可察的点了点头,带了一点微妙的笑意。然後他的手就被拉起来,掌心里放入了一方冰凉沈重的玉。
“这────”
他大惊失色,看着掌心中的玉。方玉龙转虎啸,四角都被磨出了晶莹的包浆,装饰着精致的金角。
周福全笑的见牙不见眼,机灵的带头折腰参拜────“恭喜雷将军!您被陛下加封为平西节度使!”
平西节度使!雷宇晨愕然,这位置,比十个将军都管用!
自古不打无粮之战,他在平澜城的那一战艰苦至极,就是因为没有节度使的官位。
因为没有官位,所以他无权就地征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