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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知消息的容渺,陷入了巨大的恐慌之中。
重活一世,救回亲人,远离小人,难道不是已然逆天改命?
为何她仍要嫁入北宫?
这一回,竟是北帝指名要纳她为妃?以南帝的自私和软弱,即使她和父亲不愿,也会强逼她嫁过去,她还有别的路可走么?
镇北侯纳上诸城册印,并在降书上盖了印后,就颓然病倒,人事不知。半生戎马,一腔赤诚,换来频繁猜忌、落寞只影、晚景凄凉。最爱的yòu_nǚ要成为求和的牺牲品,没入北宫成为年迈北帝的玩物。
他为之抛头颅洒热血的南国,成为偏安一隅只求一时宁和的无骨附庸。
这就是他的结局么?
北帝排除众议,决定释放广陵王。
广陵王回到南国,才能继续跟齐王争储,继续内斗。这样纷乱的南国,才永不会成为北国的威胁。
寒冬时节,容渺结束半年多的军旅生涯,戴着银色面具,最后一次以“齐跃”之名与众将士告别。
曲玲珑望着被众人当成神明一般敬佩的齐跃,总有种莫名的熟悉之感。她不动声色,悄悄派人跟上。齐跃在途中与唐兴文、淮山等人一同消失在岔道,并未与大军一同回京。
刘氏立在院外,焦急地来回踱步。直到一声响亮的婴儿啼声传来,刘氏喜极而泣,快步向房门靠拢。
方嬷嬷笑盈盈地奔出报喜,“恭喜太太,贺喜太太,是位小公子!”
刘氏泪凝于睫:“好!好!容华怎样?受罪了不曾?”
方嬷嬷笑道:“顺利极了,二小姐争气得紧!”
不待刘氏说话,外头匆匆奔来一个小丫头:“太太!太太!城外来人了,说是,说是明天侯爷就到了!”
“当真?”刘氏面皮抖动,不知是想哭还是想笑,好事一桩接一桩的来了,容华产子,侯爷回京,真是太好了!
“太太!太太!”又一个小丫头飞跑而来,“快来瞧瞧,是谁来了?”
刘氏按住惊疑,吩咐方嬷嬷照料容华母子,走出小院,“怎么回事?容家早已闭门谢客,谁在这个时候硬闯”
说话间,凌厉之气尽显,经过生死考验的刘氏,再不似从前般绵软。
“太太!”小丫头哽咽一声,嘴上勾出一个大大的笑,“是……是三小姐……是三小姐回来了!”
刘氏怔道:“余姚不曾来信?如今战事刚歇,路上多危险……”战争后最可怕的不再是北军,而是易子而食、为了银钱和吃食什么都做得出的难民和流寇。
“阿娘!”
熟悉的嗓音夹着几许嘶哑,一个身穿男装、怪里怪气的人影跌撞而入,一扑跪倒在刘氏面前。
“阿娘!”
刘氏蹙眉看去,那人脸蛋微黑,形容高挑,风尘仆仆,……险些没认出来。
这是她那个娇滴滴、羞怯怯的yòu_nǚ容渺?
一双粗糙的手掌扯了扯她的衣袖,嘶哑的声音又唤了一声“阿娘”。
刘氏的泪水猛地奔涌而出。
这么粗糙的手,……她的女儿究竟受了多少苦!
镇北侯三日后回京,未曾归家,先被召进宫里复命。曲家父子再三状告镇北侯在前线的种种“罪行”,可如今战事已了,北帝指明要镇北侯之女容渺和亲,那镇北侯就必须仍是镇北侯……
上饬镇北侯回家自省,非召不得出门,形同幽禁。同时,赐婚的旨意颁布下来,容渺嫁入北宫已成定局。
刘氏听闻消息后,流泪不止。原以为一切灾难都已过去,谁知镇北侯卧病不起,容渺要远嫁他乡。战败之痛笼罩着整个皇都,镇北侯府更是一片愁云惨雾。
皇太后召见容渺,晓以家国大义,告诫她要时刻记得自己是南国人,要为南国牺牲,要替南国谋福祉,同时挑选美女百人,赠与北帝,随她同入北宫,美其名曰“忧其独住别国不适,择良家子百数,随往侍奉”。容渺不做一语,默然受赏。
冬月初七,是隆嘉十年最后的一个吉日,容渺受封“靖安”郡主,拜别亲眷故国,前往北国和亲。
刘氏泪洒前门,凄然嘱咐,“一别天涯两隔,千万珍重自身,勿以家中为念。”
容渺笑言:“阿娘休要伤怀,也许女儿仍有机会归来探望双亲。”前生,北宫大乱,她不就趁机逃了回来么?今生,她坚强更胜前世,一定能够坚持到那个时候。只是一切早已发生翻天覆地的改变,不知还有没有这个机会。
父亲虽然失去圣心,但至少保得性命在,一家人和和美美。二姐容华在父亲失势、求助无门之时,其夫庞少游远避而去,甚至送来休书,终于令容华看清楚庞家自私虚伪的真面目,不再对丈夫抱有任何幻想。待得几年后,刘氏仍能帮她寻个好人家,不需大富大贵、门高户贵,知冷知热,真心疼她便好。
比之前生,一切都已好得太多,容渺反对自身归宿不那么在意了。欠了家人的都已还清,北宫迎接她的,不就是三年或者更漫长的冷宫岁月吗?如今她膂力增进,武艺在身,还能被那些奴仆內侍欺了去?
容渺转过脸来,见唐兴文面容紧绷立在车前,他执意要千里送嫁,怎么劝都不肯听。
“郡主,请上车吧!”唐兴文单膝跪地,令容渺踩在他膝上蹬车。
容渺回眸,见刘氏哭倒在方嬷嬷肩头,大门后的暗影里,头发半百的镇北侯拄拐而立,才与家人重逢不久,便又要分离,说不怨,那是自欺欺人。容渺泪染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