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的。
因着这份委屈,杨雪珍一早回到工地的时候并没有提起这件事,就等着许秋阳自己主动坦白呢,谁知道她不但不说,还一个人躲起来悄悄地偷笑,所以才一时没忍住,质问了出来。
许秋阳哪里想得到杨雪珍会为了这事不高兴啊,实际上她自己也并没有把广播的事太过放在心上,听说是这事,她松了一口气:“广播这么快就播了呀!其实是站长想帮帮我,把我的事情在广播上宣传一下,希望那王瘸子听到了就不敢再来闹事了,没想到这么快就播出来了呀!”
“哼,这次就算了,以后有什么事情你可不能再瞒着我了。”
“嗯,肯定的。”许秋阳有点心虚,她真正瞒着的,可比这件事儿大多了。
罗建刚下午回来的时候,甩给许秋阳一张表格:“这个你先填一下。”
干活的时候不方便开小差,许秋阳只好等收工了别人都离开之后,悄悄找了个背人的地方,拿着罗建刚借给她的钢笔开始填表。
无非是一些个人的基本情况之类的,许秋阳都按照原主的真实情况如实填写了下去,可是填到“文化程度”那一栏的时候,她却犹豫了起来。
如今人们讲的文化程度,跟学历其实有点不一样,在这儿,一般来说文化程度有初小、高小、初中和高中之分,大学生是很少了,基本可以忽略不提。
并不是说只有初中毕业了才能叫做初中文化程度的,只要你上过初中,哪怕只念过一年,别人问起来也能说了初中文化程度,主要是前些年教育系统乱成一团,真正能坚持把初中、高中都念下来的人实在是少之又少。
像罗建刚这样高中毕业的,已经算是很高的文化水平了,以后转正了,肯定是能当干部的。
许秋阳咬着唇,想了又想,还是不知道这文化程度自己应该怎样填,实在是她连一天的学都没有上过啊,严格来说的话,恐怕只能算得上是文盲。
正为难着,突然听到身后悉悉索索的声音,有人在离她不远处坐了下来,还隐隐传来抽噎的声音。
她躲在两堆砖块之间,天还没完全黑下来,借着一点昏暗的余光在填表,那人大概也是想要找个没人的僻静之处,所以找到了这儿,不过两人之间隔了一个转角,许秋阳一直没出声,所以别人也没有发现她。
她忽然觉得有点儿为难了,如果现在出去,势必要从那人的身边走过,可那人现在正哭得起劲,她现在走过去的话多难为情啊,可不走的话她又饿得不行,刚才领的饭还没来得及吃,想着趁天还没黑赶紧填完表给罗建刚的,要是这人一直不走,那她的饭都得放凉了。
这时突然有人说话:“好了,别哭了,都已经这样了,哭也没有用啊!”
“凭什么啊,我也是凭自己的努力考进供电局的,为什么他们就能坐办公室,我就要被分配到这里干这些苦活?我家里虽然没什么钱,可也是镇上的居民,从小到大没干过什么活的,好不容易以为有了个工作,谁知道竟然要做这些,这跟农民有什么不同,我不要干了!”
许秋阳听出来了,一边哭一边说话的是第二组的严爱花,听说家里是镇上的,看着特娇气,从第一天干活起就挑三拣四、拈轻怕重,他们组的人都算是让着她了,可她还是整天哭哭啼啼,比许秋阳他们组的小哭包邓淑美讨厌多了。
他们的小哭包虽然也爱哭,但人家也愿意干活啊,满满的一担土也是挑起就走,完全不带抱怨的。
老实说,工地上的活儿确实有些辛苦,但大部分人都是农村出来的,跟村里的农活比起来根本不算什么,而且还能顿顿都吃饱饭,所以大家都很珍惜这个机会,干活儿也都是很积极的。
真正有怨言的,也就是这些城镇里来的人了。
听严爱花的语气,许秋阳发现,原来他们也是通过考试被招工进来的,只是之前恐怕没有想过,进来以后会被分配到工地上干活吧!
“唉,谁叫我们家里没权没势呢?你想想看,能留下坐办公室的,那个不是家里头有人能说得上话的,像我们这种平民百姓,能分配到什么好工作啊,其实外面也算好了,现在虽然辛苦一点,以后水电站建起来了,我们不也是能安安稳稳在机房里面工作吗?像其他那些被分配到工厂里的,还不是要在流水线上辛辛苦苦干到老?”另外那人安慰严爱花。
“凭什么呀,那谁谁,明明什么条件都比不上我,就是因为有个好爹,就可以舒舒服服地有个好工作……”
“好啦,这话自己心里知道就行了,别动不动就拿出来说,小心有人给你高黑状。”
“这里就咱们两个人,你不说,有谁会知道啊!”
许秋阳苦笑一声,更加不敢出声了。
她把头靠在砖块上,默默地叹了一口气,她说不上同情严爱花,但也免不了心有戚戚焉,想起在原来的那个世界,她丢掉的那份工作。
其实她在岗位上的表现真的是很好的,勤奋、努力、认真,业务能力也强,她带的那个班,期末考试全年级排名第一,学生和家长们都很喜欢她,跟领导和同事们相处得也好,任谁都以为,她能顺利转正是铁板钉钉的事。
可结果她就是被辞退了,只因为今年学校里只有一个转正的名额,而她的竞争者,另一位跟她一起进来实习的女老师,她的某个亲戚是学校上级某部门的重要领导。
所以,所